■張志松

晚上加班到七點，我打電話給弟弟，說晚上下班后一定會開車帶妻子回老家看望父母。其實，父親是有手機的，可他不會接聽電話，弟弟教他幾次也沒用。所以，有什么事情，我一般都會打電話給弟弟，再讓他轉告父親，因為弟弟離父親家較近，步行不到10分鐘就到了。

上海離興化老家有600多里，如果按照正常行駛的話，晚上11點左右就能到家了。考慮到出發前我們給父母買了不少物品，后備箱里已經塞得滿滿的，我又打電話給弟弟，叫他轉告父親晚上11點左右的時候，最好推著一輛三輪車到三叔家屋后的一處停車場里拿物品。因為停車場離父親住的地方較遠，要經過好幾條巷子，我和妻子拎著沉甸甸的物品，根本就走不動。

出發的時候，還算順利，出了嘉定區，車子疾駛一路向北，進入高速，車流來來往往，呼嘯而過，雖然車輛較多，但沒有發生擁堵現象，我心里竊喜，如果按照這樣的速度行駛下去，11點左右就可以到老家了。行駛了有兩三個小時，到了江陰大橋，前方的車流突然緩慢了下來，再看看橫亙前面上方滾動的顯示屏，原來江陰大橋前方發生了一起輕微的交通事故，交警正在現場忙著處理事故呢。沒辦法，我只好減慢車速，車子就這樣像蝸牛似的緩慢前行，不知道車輛太多還是交警人手太少忙不過來，隨著時間慢慢地流逝，車流依然緩慢爬行。我一看手表，時針已經指向10點30分了，估計父親這時候已經推著一輛三輪車在三叔家屋后的停車場等我們了，可這樣下去，我們還不知道什么時候到老家呢。

直至恢復交通，時針已經指向11點了。這時候，我們離興化老家還有二三百里呢，如果不出意外，估計到家也12點了。我一邊開車，一邊想象著父親左等右等，既要忍受著蚊蟲的叮咬，又要焦躁地朝公路上張望，如果他看到我們還沒到家，肯定會失望地把三輪車推走。我想想這樣也好，不能讓父親一個人在空曠的停車場等我們了，在那里多遭罪啊，沒有風，暑熱難耐，汗水順著臉往下掉，換誰都不好受，何況還要忍受蚊子叮咬。要是以往，父親和母親正在房間里享受著電風扇徐徐吹來的清涼呢！過了江陰大橋，車子一路順利行駛到了老家村口，我把車子停在三叔家后面黑黢黢的停車場里。我剛把車停了下來，一道刺眼的亮光不知道從哪里晃了出來，照到我們這里。隨即，一聲熟悉而又蒼老的聲音傳了過來：“是松兒嗎？”我頓時驚呆了，是父親，沒想到12點多了，父親竟然還在原地等著我們。我不無責備地說：“爸，都什么時候了，你還在等我們啊，明天過來拿物品也可以啊！”父親拎著手電筒走了過來，指了指旁邊一輛停著的三輪車，說：“瞧，三輪車我給你推過來了。”父親“嘿嘿”地笑著說：“聽說你今天晚上開車回來，我8點多鐘就在這里等你們了。”我的父親啊，我可敬的父親，我傻傻的父親，你那么早在停車場里等我們，一等就是4個多小時，你遭受了多少蚊蟲的叮咬，又承受了多少焦躁的期盼，一個人在黑黢黢的深夜里，無聊寂寞地打發走了多少時間，還有暑熱難耐的夜晚，你不知道流了多少汗水……

第二天，母親告訴我，她也曾勸父親先回去早點休息，可父親卻非常執拗，說哪怕等到天亮，他也要等我們回來。聽到這話的時候，我的眼淚就這樣不爭氣地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