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佗下嶺南
■秦時龍川疆域 譚其驤 (據《中國歷史地圖集》)
■凌 麗
河源火車站,站前廣場。南越王趙佗雕塑,在8月的陽光下分外耀眼。
只見,趙佗騎馬,右手執劍,左手舉過頭頂,隨著馬嘯聲向前方眺望。
仿佛2200多年前那個金戈與鐵馬的歲月、那個嘶吼與廝殺的年代,透過歷史的塵埃呼嘯而來。
趙佗,這名秦朝將領,在公元前218年,隨著秦朝大軍劍指南越的光芒,登上歷史的舞臺。
自此,他的名字,植入嶺南大地,熠熠生輝。
跟隨屠睢首征百越
公元前221年,秦始皇嬴政“奮六世之余烈,振長策而御宇內,吞二周而亡諸侯”(賈誼《過秦論》)。自此,結束了春秋戰國500余年以來的大分裂局面,建立起中國歷史上第一個大一統多民族的封建王朝——秦朝。
關中咸陽秦宮大殿里,秦始皇發出兩道指令,北逐匈奴,南取陸梁地,讓帝國的版圖再拓展。于是,一道閃著兵鋒的目光,遠眺百越。
公元前218年,屠睢領軍50萬南下征百越。“秦皇利越之犀角象齒、翡翠珠璣,乃使尉屠睢發卒50萬,為五軍:一軍塞鐔城之嶺,一軍守九疑之塞,一軍處番禺之都,一軍守南野之界,一軍結馀干之水,3年不解甲馳弩。”(《淮南子·人間訓》)這段記載,為我們呈現了秦軍南征的聲勢之大、用兵之猛。50萬大軍分五路出擊,分別是:“一軍塞鐔城之領”,即今廣西興安北一帶;“一軍守九疑之塞”,即今湖南藍山西南;“一軍處番禺之都”,即今廣州;“一軍守南野之界”,即今江西南康西南;“一軍結馀干之水”,即今江西信江。
來自河北真定的青年將領趙佗參加了此次南征,根據《史記·平津侯主父列傳》記載,“又使尉佗、屠睢將樓船之士南攻百越”。
那戰況如何?《淮南子·人間訓》說,“3年不解甲馳弩”。越人依托熟悉地形,鉆入山林河谷,與禽獸蛇蟻共處,采取游擊戰、擾襲戰等形式,令秦軍3年不敢解甲和放下武器休息。
這一場仗,一打就是3年,打得秦軍非常苦,尤其進擊廣西的這支軍隊。
不只是艱苦,還失敗了。《史記·平津侯主父列傳》是這樣描述的,“曠日持久,糧食絕乏,越人擊之,秦兵大敗”。
越人推舉桀駿為將,常夜襲秦軍,秦大敗,“伏尸流血數十萬”,主將屠睢戰死。
號稱虎狼之師的秦軍,為何遲遲未能征服南越。專家學者分析原因有三:一是天時,北方軍隊很難適應南方潮濕悶熱的天氣,易生疾病,戰斗力減弱;二是地利,南方山多林密,不適合大規模對陣用兵,更適合越人的游擊戰;三是人和,秦軍兇猛,濫殺無辜,遭到了當地人的頑強抵抗,同時秦軍遠征,后勤補給困難。
屠睢死,秦軍敗,但并沒有退卻。“秦乃使尉佗將卒以戍越”。(《史記·平津侯主父列傳》)
趙佗仍帶兵駐扎在南越之地,等待新的時機。
再佐任囂平定南越
戰爭的轉折點,在于一條運河的開通。
郡監史祿令兵卒開鑿運河,以轉運糧草補給,這條被后人稱為“靈渠”的運河,位于廣西,連通了長江和珠江的水系。
在陸地交通不發達的古代,水運發達是一個地方興衰的重要條件。從大的歷史觀分析,靈渠改變了我國南北一帶水上交通狀況,擴展了物資運輸的范圍,促進了嶺南經濟和文化的發展。從戰爭的角度看,有利于扭轉當時戰爭的走向,給秦軍平定南越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自此,秦軍長驅嶺南。
“后使任囂、趙他(佗)攻越,略取陸梁地,遂定南越。”(《晉書·志·第五章》)
公元前214年,秦始皇再度“發謫戍以備之”。因為主力部隊北上攻打匈奴,嬴政沒能派出正牌大軍,而是把那些逃亡者、奴仆、小商人、罪犯聚集起來,與前幾年的老兵一起,繼續攻取百越這片頑固的“陸梁之地”。任囂被任命為主帥,真定(今河北正定)人趙佗隨之。任囂吸取了屠睢的教訓,步步為營,在精兵利器的秦軍鐵蹄聲中,在和輯百越的綏撫政策中,任囂、趙佗平定了南越。
從相關記載來看,任囂、趙佗征南越,大致是比較順利的。為什么這么說呢?深圳大學中國文化與傳播系教授陳乃剛認為:任囂、趙佗既是有軍事才能的將領,又具有政治家的智慧。他們吸取了屠睢只知以力勝而孤軍冒進、樹敵過多的失敗教訓……他們采取了步步為營、筑域守險和以和輯百越的政治安撫策略,終于比較順利地進入嶺南,取得了統一嶺南的軍事勝利。(陳乃剛:《嶺南文化》,同濟大學出版社)
平定南越后,秦始皇設置桂林郡(今廣西大部分地區)、象郡(今越南北部與廣西一部分)與南海郡(今廣東大部分地區),把南越納入版圖。“三十三年,發諸嘗逋亡人、贅婿、賈人略取陸梁地,為桂林、象郡、南海,以適遣戍。”(《史記·秦始皇本紀》)
百越歸秦嶺南煥新
秦朝以前的“百越之地”,包括現在的廣東、廣西、海南、貴州、福建南部甚至部分越南等地,散居著眾多的越族部落。當時,嶺南地區也是處于部落林立、刀耕火種的原始社會狀態。《史記》記載,部落之間經常爭斗、殘殺,不少越人“裸以為飾”“斷發紋身”“披草莽而邑”,處于十分落后的原始社會階段。
南海郡下轄番禺、四會、博羅、龍川四縣,主體范圍在今廣東、海南和廣西東南部,面積在25萬平方公里以上。任囂被任命為南海郡尉,現廣東大部分地區在秦時均屬南海郡。任囂得力副將趙佗,成為首任龍川令,也是南海四縣中唯一留下姓名的縣令。“以為桂林、南海、象等三郡,非三十六郡之限,乃置南海尉以典之,所謂東南一尉也。”(《晉書·志·第五章》)
文史讀物作家蘆海濱研究認為:三郡之中南海郡較為發達,是嶺南百越文化的聚集中心。征伐嶺南的大軍全部就地安置,大軍統帥任囂首任南海郡尉,并節制嶺南南海、象郡、桂林三郡,故稱“東南一尉”……大軍副將趙佗被委任為龍川縣令,龍川所管轄的是現今廣東的東部和北部。(蘆海濱:《嶺南前事》,廣東人民出版社)
從此,嶺南首次成為中國歷史上第一個封建制中央集權政府管轄的行政區,是歷史上我國第一個中央政權開發嶺南的開始。“因而,是嶺南古代歷史發展過程中,由原始狀態步入古代文明社會的轉折點。從文化的意義上說,應該是嶺南古代文化的一個新起點。作為秦王朝新開辟的“初郡”,秦始皇以及派駐南海郡的主管官員南海郡時任囂、龍川縣令趙佗都做了大量的開發啟蒙工作,為改變嶺南的落后面貌打下了較為良好的基礎。(陳乃剛:《嶺南文化》)
然而,屬于趙佗真正的嶺南時間,還未來到。年輕的他來到了東江的龍川,上嶅山,吹江風,用6年時間,開辟了治理嶺南的試驗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