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過年
■謝全建
今年春節,我們一家四口回老家陂頭過年。盡管只有短短的兩三天時間,但人多熱鬧,至親們聚在一起吃團圓飯,談笑風生,在珍貴和不易的機會中感受節日氣氛,享受天倫之樂。
這是我們一家自1999年遷居河源以來,第一次回老家過年。
距春節還有半個多月時,兒子來電話跟他媽說想回老家過年。在旁的我聽到這句話,立馬表示贊同。因為職業關系,每當春運時,我都要跟相關部門打交道,在火車站、汽車站,看那些趕路而來奔家而去的客流(尤其是高速公路上的車流),就知道,心之所向是怎樣一種勢不可當的力量。有人說,親情的力量,讓中國人能夠自覺地遵循著人倫的大道,不管家在窮鄉僻壤,還是在燈紅酒綠的都市,都要千里迢迢、跋山涉水往家奔赴,誰也阻擋不住中國人回家過年的腳步。
這是我們內心對傳統節日與家鄉的固守使然。“有錢沒錢,回家過年”,就是中國人對宗族血脈的尋根問祖。
每當春運時,看到那些匆匆的腳步,我也想回家過年。
妻子當即給大姐打電話,告知我們的想法。大姐馬上跟兩個弟弟、弟媳商量,他們個個同意,人人贊成,并紛紛來電話,歡迎我們回家過年。
人多更喜慶。這時,妻子想到了三姐,于是進行動員。除二姐由于生病身體還沒有康復,承受不了舟車勞頓,一家三代五口留在河源過年外,我們五姐弟及弟弟的子女,都從河源、惠州、湛江、連平等地回到風箱洞過年。
單位年終總結大會結束翌日,我就與妻子去惠州,提前兩天等著兒子放假。除夕那天吃過早餐后,一家人興高采烈地沿河惠莞高速轉武(漢)深(圳)高速直接回家。
對兒子他們那一代而言,“青春才幾年,疫情占三年”,感覺青春被偷走了不少,有煩躁或壓抑。兒子于2015年夏大學畢業后,選擇惠州作為工作生活的地方。2018年秋,經發小鄧婕牽線,兒子與他一同就讀碩士、考到惠州任教的詩雅相識、相愛、相戀。2021年、2022年春節,兒子、兒媳雖然回來河源過年,但也因疫情原因,兩年多時間他們未能回娘家。今年能回家過年,很多人想到了老家,譬如兒子。
我和妻子同在陂頭鎮的農村出生、長大,在此成家。雙方的父母、祖輩,均是地地道道的農民,并永遠地留在了這里。兒子出生后,在家鄉小鎮生活了7年7個月。
回家過年,真好。妻子說,在家里的這幾天,不用她下廚,輕輕松松歡歡喜喜快快樂樂地過大年。忙碌的是大姐一家以及兩位弟媳。有人這樣說,春節的偉大之處,在于親情的凝聚力。這種巨大的凝聚力歷久不衰,人們回家過年滋潤親情的初心始終不改。
20多年里,我們每年都回家看看,家鄉面貌的變化,雖說不上日新月異,但年年皆有不同。就拿交通來說,以前坐班車到河源,需要轉車,花6個小時,乘專車直達,也得4個小時。2017年底,汕昆高速公路通車,從市區自駕回家,差不多一個半小時就到了。
鄉村振興戰略的實施,給家鄉帶來的變化是煥然一新。2020年秋,金中文化廣場竣工;2021年,風箱洞公園落成;2022年冬,擁有280年歷史的東公祠掀去輕薄的灰瓦,換上耐用大塊的琉璃青瓦,剝落的墻體被批得雪白,池塘四周豎起了美觀大方經久耐用的石頭欄桿;羊子坳興建樹葉形觀光亭……
回家過年,已立業成家的兒子又玩起了煙花。而我以為,自己放煙花,不如欣賞他人放的煙花來得愜意。這是距離產生的美麗。登上樓臺,望四周村莊上空此起彼伏的璀璨煙花,別有一番味道。因為熟悉,所以有趣。夜空中,哪個方位綻放煙花,大概知道哪個村莊燃放的;哪里的煙花放得多、最耀眼,表明那里的人去年掙到錢了。小時候沒有煙花,只有鞭炮和鑼鼓。卻曉得,相距一公里的老街,那里的人家最富有,鞭炮年年打得久又多。
回家過年,置身其中,才感受到老家的年味更濃,老家的人更親,老家的風景更美,老家的夜色流光溢彩。
20多年來,家中也多次發生變故,叔叔、大姐夫、岳父、大哥、二哥、四媽先后離世,91歲的父親,也在三年疫情期間溘然長逝。曾好幾回,父親與世燊叔公、春元伯、鏡古哥扛豬上大吉山,以腳工錢換取糧食度荒。想陪父親上大吉山走一走、看一看的打算,隨之落空。過年在家,睹物思人,心中惆悵油然而生。
“粵北糧倉·醉美陂頭”,是自己曾經對家鄉提出的定位建議。陂頭地處粵北,是河源唯一屬于北江流域的鄉鎮,面積占全市2.1%。故土難離,它保存著鄉愁,是我的快樂老家。
“明年,我們還要回家過年。”兒子和我都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