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α片免费视频在线观看,无码精品A∨在线观看中文,欧美人与动牲交A精品,亚洲色成人影院在线观看,国产精品-区区久久久狼

您的當前位置:主頁 > 文學頻道

吳聚平小說二題

2023-04-14 11:54:59 來源:

一碗酸辣粉

在那個喧鬧的城市里,偶爾會遇到一些有故事的人,比如說小芳。

那個夏天,我在經歷了令人窒息的一場考試后,因為害怕磨人的等待,自己一個人背著背包跑了出來。

來到一個陌生的城市,憑著“初生牛犢不怕虎”的一股勁兒,一個人,看到凡是門前貼有招聘廣告的,都要沖進去試試。幾天下來,我就成了“面霸”。

費盡周折,終于在一家小門診覓了個活——派傳單。我攤牌地說:“我做暑假工的?!蹦莻€長相頗有潘長江味的面試者點點頭答應了。

上班的第一天,我見到了幾個女孩,一個個皮膚黑黝黝地閃著光澤,泥鰍似的。我將和這些女孩們一起開始我的新生活。

她們有點野,粗枝大葉、口無遮攔,有時會因為一點瑣碎的事在飯桌上大吵大鬧,爭得臉紅耳赤、毫無顧忌。我想不到“新生活”會是這樣,一開始是有點不習慣的,大概見我鼻子上掛著副眼鏡,女孩們對我還算客氣。

幾天下來,我注意到了一個小姑娘。她有著一張蔥黃而俊俏的臉龐,一雙大眼睛,頭發高高束起,一件粉紅色的縷絲上裝緊摟著瘦削的身子,下穿漿洗得發白的牛仔褲。我估摸著這女孩也就十七八歲吧。她不太說話,總是一個人靜靜地出工、吃飯、睡覺,不同別的女孩喜歡聒噪。卻也有一次,看到她跟另一個女孩吵架了,她很激動,言辭尖酸刻薄,嗓門拉得很大。

好幾次,我發現她走在我身后,看到我回頭,便不好意思地跑到我前頭去了。有時我見她沖我一笑,張了張嘴,想說話但還是止住了。

一天午休時,A女孩問也沒問就把我床上的小吊扇拿了過去用,我很惱火,卻又不敢發作,只是說:“你吹完了就還我吧。”A女孩漫不經心地說:“怕我不還你??!”

我聽了心里不爽,正不知該作何反應,那個蔥黃臉龐的小姑娘“騰”地一下從床上翻下來,沖著A女孩就是一句:“也不怕羞,拿人東西。”

A女孩一愣,說:“我犯著你了嗎?”

她說:“你沒犯著我,犯著我朋友了!”

我有點驚訝地望著她,她顯然整個臉都紅了,卻仍用咄咄逼人的眼神挑釁地望著A 女孩。

A女孩最后把小吊扇還給我了,我私底下跟蔥黃臉龐的小姑娘說:“謝謝你。”她不好意思地笑了。

那件事之后,蔥黃臉龐的小姑娘漸漸地跟我走在了一起。

她告訴我她叫小芳,還跟我說:“你平時別太好說話了,那些人,不怕軟的怕硬的?!?/p>

“是‘欺軟怕硬’,呵呵?!蔽倚χf。

小芳說:“總之是那個意思,哎,你怎么不讀書,跑出來干這個?”

我告訴她我做臨時工,完了還回去上學。

“那個,讀書很好玩吧?”

“不怎么好玩。你怎么不讀書了,這么小?!?/p>

“那個,你現在讀幾年級???”

“我剛剛讀完高三?!?/p>

“哦,高三,那個,高三該是很高年級了吧。明年就高四嗎?”

“我已經高考完了,不知道能不能考到大學,但是不讀高四?!?/p>

“哦,是這樣啊?!彼贫嵌貞艘痪?。

我有點詫異,小芳好像聽不明白我說什么。

一天,我們在出去派傳單的時候,我見小芳一直盯著傳單,小聲地念著上面的字:“金……山……門……”我看了一眼,讀了出來:“金山門診,‘診’字,不認識嗎?”

她望著我的眼鏡說:“我就知道你有知識,要不,你教我識字?”

我說:“你這懶蟲,當初在學校不好好努力吧!”

她說:“我沒進過學堂?!?/p>

門診里有位煮飯的阿姨,40多歲的樣子,和顏悅色。阿姨對小芳很好,好幾次我看見阿姨偷偷地藏一些早餐,等我們出工的時候再把這些面包或者饅頭塞到小芳懷里。

如果是兩個饅頭,小芳就會分給我一個,如果一個,就掰給我一半。

我們一行7個女孩,上午每人抱一摞傳單到鬧市的路口去派發,收工的時候,其他人都差不多派完了,只有我和小芳還抱回一大疊。一開始我很納悶,以為是自己不夠賣力,以至于見到人就趨步上前派發:“您好,請看看吧?!蓖ǔG闆r下,換來的都是一張張冷漠的面孔和匆匆而過的身影。后來我也理解了這些匆匆行走的人,誰會耐煩在路上被如此叨擾呢。

再往后我們被潘長江臉孔的領導派到工業區去發傳單了,女孩們幾個人一組,分頭去發。我分到和A女孩一組。A女孩派發的辦法真叫我大開眼界:她只是一把一把地扯出,也不管人接不接,傳單因此撒落了一地。一個上午下來,工業區的空地上就堆滿了傳單,頗為壯觀。等到收工時間一到,A女孩隨手將剩下的傳單丟進了旁邊的垃圾桶,任務便圓滿完成。

有一天輪到我跟小芳一組時,我跟她說起了這事。她抿嘴笑笑,說:“我早知道這個(派法)啊?!闭f完她找了個位子站好,一張一張派了起來,太陽猛烈也不去找地方避一避。我笑她:“干嗎那么賣力,老板額外給你工錢了?”

她回頭對我笑笑,說:“我不想再被炒掉了。”

“你放心,你那么賣力,老板不會炒掉你的。”

“你不知道,這份工是我阿伯幫我找的,丟了的話,他又該罵我呢?!?/p>

“你阿伯?”

“是啊,就是我爸的哥哥,我的伯父?!?/p>

一次次地完成不了任務,那個“潘長江”上司可一點也不跟我們開玩笑,開始說些績效考核的話。

不知道派出的那些傳單有沒有作用,門診里還是偶爾有一些人來往。因為是婦科門診,來的都是做人流的女人,有丈夫陪著來的,也有一個人凄寒著臉來的。更見過小男生帶著個女孩子,怯生生走進來的。

派了10多天的傳單,有一天“潘長江”把阿芳叫去了,對她說:“小芳,你看,門診效益不好,這邊發傳單也要減人了,你回去再看看其他的事情吧?!?/p>

“為什么是我?”她幾乎叫了起來。

“這里邊,你最小,活干得也不太好?!?/p>

“我可以更努力的?!彼⒅匕逭f。

“不用了,你去找別的事做吧。工錢呢,你下午來拿,先回宿舍收拾東西吧。”

“我真的可以做得更好的,你讓我再做做吧。”她說道?!芭碎L江”沒有答應。

她也不再堅持了,掉頭走了。我在她后面追上去,一路上,不知該說些什么,只是看著她大踏步地向前,束得高高的一把微黃的長發,一甩一甩地,在空中躍動。

回到宿舍,阿姨聽說小芳被炒魷魚了,憤憤地道:“那個小趙太不像話了!把誰炒掉,也不該不要她做,真是的,她這孩子命苦啊?!?/p>

見我在旁邊,煮飯阿姨便和我說起了她的事。

那個孩子啊,說起來話長。她親生父母生下她,看是個女孩的,想要躲過計生政策再生個男孩,就把她給擱大路上了。他們當地一個女人見到這么可愛的嬰兒,抱回去養了大半年,后來因家人反對,又再次扔掉了。

阿芳現在的父親把她撿了回去。這個男人是個光棍,平時吃喝嫖賭,樣樣都來。沒有女人肯嫁他。撿到阿芳以后那男人也是一點不改,他把這個女娃當作以后養老的了,但是卻一點也不用心養育她。平時有吃的就讓她自己吃去,沒吃的讓她去大伯家吃,從不管她,任這娃兒自生自滅了。有時候一個多月不給她洗澡,鄰居大嬸實在看不下去才幫忙洗一洗。

等到阿芳到了讀書的年齡,她的父親也是一句話啊,“沒有錢讀的?!彼缘浆F在,這孩子也沒有進過一天學校。

等長到10多歲吧,阿芳的父親便帶著她背井離鄉到了外地的一家磚廠里做事,阿芳小小的年紀就被要求上場幫忙搬磚頭,如今看她那般干瘦,估計就是那時候落下的病根吧。

后來那個男人賭博輸了一大筆錢,無法可思,無意中透露要把阿芳賣掉。阿芳聽了害怕,便想到了她的阿伯——一個在深圳拾荒的老漢,便想辦法打了電話給阿伯。

阿伯在深圳10多年了,在布吉一個小村里租房住,接到阿芳的電話,便痛斥了一頓那個不成器的賭鬼弟弟,回到四川把阿芳接了過來。

現在阿芳跟她阿伯住在一起,一方面因為阿芳沒有文化,另一方面因為她從小就沒有上戶口,也辦不了身份證,連最基本的進廠務工都難。不想,現在又沒有了這份工。

“您怎么知道這么多小芳的事?”我問阿姨。

“那天我帶她去逛萬佳福,給她買了面包和餅干,小女孩很高興,斷斷續續跟我說了些事情?!卑⒁陶f。

晚上小芳要搬宿舍東西走的時候我去送她,其實她也沒有什么東西,所以簡單地收拾一下。小芳突然見在一旁的我悶頭悶腦,便一把拉起我的手說,“喂!你干嗎呢,走,我帶你逛夜市去!”

說著拉起我就往前走,我觸摸到了一雙與其年齡極其不符的粗糙的手。在以前,我只觸摸過老人的手有過這樣的粗糙。

城市的霓虹燈打在我們的臉上,撲朔迷離。

她興致似乎很高,望著路邊的各種小吃,終于在一個重慶酸辣粉的攤位前停了下來?!斑@個你肯定沒吃過吧?5塊錢一份,我聽她們說很好吃,來,我請你吃吧?!彼f。

我趕緊說:“不用不用!等我發了工錢我請你,很快了。”

她不依,堅持點了兩份酸辣粉,拉我在旁邊的攤位椅子上坐下。我只好跟她坐了下來,等紅色的兩碗酸辣粉端到面前的時候,我用一次性筷子挑了一筷子,馬上被又辣又酸的粉嗆了一喉嚨,酸到心里,辣出了眼淚。

小芳邊痛快地扒拉著粉條,邊不住地和我說著話。

“你還記得嗎?那次我說你是我的朋友?!?/p>

“記得,難道現在不是嗎?”

“那你真把我當朋友了?太好了!”

我停下筷子說:“當然?!?/p>

她又有點不自信地說:“你不介意嗎?我沒讀過書?!?/p>

我說不介意,并且把煮飯阿姨告訴我的情形說了給她聽。她沉默了一會,接著把一箸粉條塞進嘴里:“等我找到了工作,掙了錢,帶你出來吃這里好多好多的東西?!币贿呌檬种钢懊娴囊黄〕詳?。

我笑了。

她接著說:“你還是回去讀書吧,別跟著這些人混。等以后讀書出來可以掙更多的錢?!?/p>

我笑著問:“你沒有讀過書那你怎么認識字的?”

她說:“我看很多的電視劇,慢慢認得了些。我阿伯家有電視機,有時候超市門口也有電視劇看,我最喜歡看那個小燕子和皇上的,你看過沒?”

我打趣道:“你挺聰明的嘛,丫頭……”心里卻想著:不讀書真是可惜了,但沒有說出來。

突然小芳俯下身子從地上撿起一個礦泉水瓶。

我問她做什么,她的臉紅了,又很快地說:“這個拿回去值一毛錢呢,你可能會嫌臟,但是對于我很有用,阿伯就是撿這個的?!?/p>

小芳阿伯家離門診的宿舍不遠,吃完酸辣粉,我便陪著她拿些東西回去。拐了不少的巷子,終于見她停在了一扇低矮的鐵門前,一個50多歲的男人過來開的門,頭頂禿了一塊,我猜他就是小芳的阿伯。

阿伯問她怎么回來了,然后看見她手里拿著的東西,很快就明白過來了,說:“又把事情弄砸了吧?”

小芳辯解了句:“門診生意不好,我不做了,再說工錢也太低。”

阿伯有點生氣:“你不做?你以為容易了呢,找一份工。”然而看到我在,也不好發作。小芳沒有再說什么。我見氣氛有點尷尬,便起身和她告別了,并且答應下次再來找她。

回到門診宿舍里,煮飯阿姨突然找到我,說她要認小芳做干女兒。

我嚇了一跳:“您開玩笑的吧,阿姨?”

“我是說真的,明天你就去把她找來,我親自跟她說。”

看我還是一副將信將疑的樣子。阿姨娓娓告訴我說:“我只有一個兒子,不爭氣。阿芳這孩子懂事,收她做干女兒,將來我老了也有個貼心人。另一層意思呢,是我有個侄女做老師的,倒是可以教教她。那孩子水靈呢,不讀書實在是可惜了?!?/p>

“可是……”我還是覺得事情沒有那么簡單。

“你去幫我試試吧,叫她到我這兒來。”

“好吧。”我天真地希望這件好事能夠成真。

十一

第二天下班,我去找小芳,轉告了阿姨的意思。

她一聽,蔥黃的小臉緊張得暗紅,問了好幾句:“阿姨真的這么說?”

“真的,阿姨親口跟我說的,哪還有假?!?/p>

“可是……” 阿芳欲言又止。

“怎么啦?你不愿意嗎?”

“我......我是不敢。我那個爸爸?!?/p>

“他那樣子對你,你還認他?”

“不是,他會找我阿伯麻煩的?!?/p>

“他不敢拿你阿伯怎樣的,畢竟他們是兄弟。”

“你不知道,他什么事都做得出來。阿伯對我那么好,我不想給他添麻煩了?!?/p>

“傻瓜,我看阿姨是個好人,這樣的機會你應該抓住。”

“我,不行。你幫我謝謝阿姨吧?!?/p>

“你別回絕得那么快,先想一想?!?/p>

“反正我是知道我不能做對不起阿伯的事?!?/p>

十二

一個月過后,我要離開這個城市回家去了。

臨行前去上次的小巷子里找小芳,她竟然在家,見了我很高興,兩個人一起又去了上次吃酸辣粉的地方,這次我請她吃。

她只顧低頭吃著粉,也不看我,我發現她還穿著那條發白的牛仔褲,一滴粉湯不小心濺落到了她的褲子上,漫開來一片昏膩。

吃完粉,她才慢慢告訴我,她跟阿伯吵架了。原因是阿伯懷疑她拿了家里的幾塊錢,小芳說她沒有,阿伯就特別生氣地說她撒謊。

我明白她平時無論是做了零工的收入還是拾的塑料瓶,都統統交給她阿伯。阿伯說幫她把錢存起來,以后有用得著的地方。

“可能阿伯年紀大了,記錯了吧?!蔽艺f了句安慰的話。

她還是沉默著。

后來,她從口袋里抽出一個紅彤彤的心形小飾物,說要送給我。

“你哪里來的這個?”我問。

“我現在在一家飾物廠上班,阿紫你以后會不會忘了我呢?”

“我會記得你,還有這里的酸辣粉。”我笑著說。

“你是我的第一個好朋友?!?/p>

“以后我來找你吧?!?/p>

我們沿著大街一直走,霓虹燈打在我們的臉上,撲朔迷離。

她仰起頭:“別人都說夢想,我也有個夢想?!?/p>

我詫異地轉過頭看她:“說來聽聽。”

“4年,未來的4年,我要賺夠這么多錢!”她在我面前豎起了兩根手指頭。

“2000?”

“哈哈,你真小看我?!?/p>

“2萬啊!”

“怎么樣?你說能不能掙到?”她緊張地問。

我笑了笑,“應該可以的?!?/p>

她點了點頭,突然問我:“你呢,你有沒有夢想?”

我這才慢慢地想起自己那場狼狽不堪的考試,那些是否關乎夢想呢?我沒有回答她,只是輕輕地問她:“你恨過你的親生父母嗎?”

“恨啊。聽阿伯說我上面有一個姐姐,現在讀什么高中的呢,底下還有一個弟弟,也很好。那家人,我阿伯知道?!?/p>

“為什么不回去找他們?”

“他們當初那么狠心把我扔了,我才不要!”

那個晚上,我們就在一個城市里行走到了夜深,走到霓虹燈開始寂寞地打在行人寥落的影子上。

女房東

我們通常稱二房東為李阿姨,她有一雙大眼睛,還燙了時髦的陶瓷卷,到了春天就穿粉紅條紋打底褲,嫩黃色紗綢絲巾在脖子上左右交叉打成蝴蝶結樣,搖曳多姿。

這副模樣,再配合上她那幾乎一刻不得閑的嘴巴,使得她的形象脫穎而出。你只要在哪里遇見她,她便極快地和你搭訕上。你只要和她稍微熟稔一些,她便能和你一直講個沒完。一件事到了她嘴里,就像是一個可再生的饃饃,每嚼一次都好像是第一次嚼那么津津有味。比如她見到我們幾個女孩子中的任何一個,首先會問我們工資漲了沒有?其次問男朋友找到沒有?然后很滿意地聽到她意料中的答案——工資沒漲,男朋友也沒。過不了半個時辰,她就開始安慰我們,帶著沒什么大不了的口氣說:“這種事啊,還是要靠緣分的。我女兒之前談了個,都4年了,人家一出國,很快就分了。后來認識了現在這個人,半年不到就結婚了?,F在生活得很好?!?/p>

從那以后,她每見我們一次,也不管我們懂不懂、愛不愛聽,就會繪聲繪色地講一遍她女兒的姻緣,以至于她那從未謀面的女兒就這樣在我們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我們的女房東不僅善于言辭,而且做事情也是極其靈活的。她把這棟舊居民樓的一樓和四樓以較低的價格從大房東那里租過來,然后再轉手分租出去。我們租的是四樓,除了租給我們幾個女孩子之外,她還利用時間差,將四樓做成了一個自營午托班的場所。早上我們去上班的時候,李阿姨就和一位煮飯的阿姨“噔噔”進了大廳。她們在大廳里搭了一片上下兩層的木床,木床上面鋪著卡通圖案的被單。我沒見過那些午托的小孩子,但我能想象得到我們不在的時候,李阿姨哄小孩子睡覺時的情形。

過完年后的一段時間里,我失業了,天天窩在出租房里,和李阿姨的接觸自然也多了起來。

每天中午12點一到,一群孩子嘰嘰喳喳地涌了進來,在除了我們房間以外的空間里吃飯、活動、休息。李阿姨與做飯的阿姨,兩個女人一臺戲,唱得很歡。

又過了一段時間,李阿姨把一個胖墩墩的小伙子帶了過來幫忙,那小伙子才十八九歲,看上去卻一派老成,我們私底里給他取了個外號叫“小大人”,他是李阿姨的小兒子。

估計他是不愛讀書,所以早早就出來在P城某個勞改所做一個外包合同工。李阿姨和別人聊起,都是說兒子在公安局上班。只是到了過年,“小大人”與同學聚會,被問到在哪里高就,他簡單回了一句,“在勞改所”,大家聽了便笑,他就有點郁悶。

今年過完年,李阿姨讓他辭掉工作來跟自己做午托生意。跟女兒一樣,這個兒子也是李阿姨的驕傲。常常跟我們說“小大人”是如何懂事,最聽她話??雌饋砝畎⒁虥]說假話,我就親眼看到她把喝剩一半的蘿卜豬肺湯,盤子一扣,扣進了兒子正在吃的碗里,那男孩子則一言不發地接受著。

“小大人”每天下樓接小孩,誰要是不聽話,就用他在勞改所里學來的嚴厲的語氣呵斥,場面馬上就鎮住了。

做飯的阿姨口氣有點怪怪地說:“這孩子當然得聽她媽媽的話,他們家里誰敢不聽她的話?”

李阿姨是在20世紀90年代初來的P城,雖然賺了點錢,但是丈夫卻在一次車禍中不幸半身癱瘓。她要照顧他,還有一對兒女,因此精打細算著過的。

她后來每天見到我,不再跟我傾訴她兒女的美滿,而是樓下那個令她頭疼的年輕租客。

“去年11月份住進來的,我看他是個老師,信任他,1200元租給了他,還管飯,飯是七塊五,中午一餐晚上一餐,裝好了恭恭敬敬地拿給他。現在外面哪有這么便宜!”一說起那個年輕的租客,她就會激動起來。激動的原因是一直到現在,那個房客還一個崩兒也沒有給到她手里。大多數時間,我只是看著她激動,但我不接她的話,我怕接下來,她那些車轱轆一樣的話就會收不住了。

樓下的小伙子我見過,是個高壯的湖北小伙,還有個瘦瘦弱弱戴眼鏡的同伴,兩人從廣州某所師范學校畢業出來,沒有出去找工作,在這里住下,拉了10多名小學生開起了課后補習班?;蛟S因為沒有注冊的緣故,課后班上課的時候是比較隱秘的。我每天下班從一樓上去,才到樓梯口,就依稀聽得到里面的小孩子在“咿咿呀呀”讀單詞。

自從這兩位年輕人來了之后,李阿姨把我們客廳唯一的一張椅子都搬到了他們下面。一開始,她是十分熱情于樓下的,一口一個“H老師”,還給下面添了洗衣機、烤爐。

李阿姨現在還是一口一個“H老師”,但不再是贊嘆,而是怨憤。

“還老師呢,沒有一點信用!”

到了年后,高壯小伙來我們樓上拉網線,穿著拖鞋,披著的短外套只拉了個鏈頭,帽子大幅度往后耷拉,像沒來得及穿上就匆匆出門,有幾分吊兒郎當的感覺。我問:“你們什么時候開班?”他說:“說不準,我同伴在家病了一直沒來。”

戴眼鏡的瘦弱小伙子就再也沒有過來。我下班回來走到一樓的時候,透過半開的門縫望進去,還是見三五個學生坐在那里,H老師在中間走來走去。

因為一直沒有付房租,李阿姨仍天天給他滿滿裝了飯下去,但是臉上嘴上都顯示著不情愿了。

有一次樓下的洗衣機壞了。

“H老師,洗衣機壞了,修的話要230元,你說值不值得?”李阿姨試探地問。

“關我什么事?又不是我弄壞的?!毕氩坏紿老師這樣生硬地回答她。

在這之前,H老師已經飽受李阿姨旁敲側擊的催逼,自然是沒有好感,可是一時半會又找不到落腳的地方,況且那幾名學生的一點課時費,也不夠他的開支了。于是他一直忍耐著。

李阿姨最終還是叫了師傅上門來把洗衣機修了。修好以后,李阿姨給了人家師傅200元,便開始在褲兜里搜來搜去,完了朝正在房間里上網的H老師的背影說,“H老師,我沒零錢了,你先幫我把30塊零錢給師傅,我明天給你。”

說完便進廚房收拾東西去了。

等她再次出來的時候,師傅還站在客廳里等那30塊錢。

李阿姨望著H老師那個雕塑般的背影,氣得叫了起來:“你趕緊找房子,明天開始不供飯了,自己解決!”

樓下的租客讓李阿姨每天很不開心,焦躁不安。終于有一天她領來一個牛高馬大的男人,把H老師兇了一頓,趕了出去。

這個男人不是她的“小大人”兒子,而是一位高大的、50歲上下穿皮夾克的男人。以前我見過這個男的,后來斷斷續續來過幾回,我搞不清他和李阿姨是什么關系,只是心里有點疑惑。

一天李阿姨不在的時候,做飯的阿姨突然話多起來。她跟我八卦起了李阿姨的私生活,并告訴我說,這個男人是李阿姨的香港男朋友,幾年前在李阿姨這里租房子,帶了一個四川美眉,后來這個香港男友就把四川美眉給甩了,和李阿姨談了起來。

“那‘小大人’的爸爸怎么辦?”我聽完后問。

“她的香港男朋友做生意,天南地北出差,十天半個月才來一次。”

“那她老公知道這些事么?”我的疑惑顯得更幼稚了。

“咳,這也不是什么秘密,他怎么能不知道呢!”

就在我們八卦李阿姨的事情不久,李阿姨“消失”了10多天。再次回來的時候,她春風滿面,把兩包不知哪個地方的土特產放到廳里桌子上,說話的音調變得高而明媚了。

“阿姨,一段時間不見,你去哪里玩了?”

“和我男朋友去桂林度假了。啊,那個地方風景是真好,也很好玩。”一問之下,李阿姨打開了話匣子,前段時間因房客鬧出的不愉快一掃而光,她又展示出了一副勃勃向上的面貌。李阿姨開始大方地向我們介紹她的男朋友。也許那段時間那個香港男人不經常出差,所以經??吹剿纳碛啊I踔劣凇靶〈笕恕眮砹耍埠瓦@位叔叔相處融洽。

我們這幾個,都是20多歲的單身女孩,有談過戀愛過的,也有動過心思的,不過都沒有李阿姨這樣的情感經歷。對我們來說,這太復雜了,無論如何我們都不可能像她那樣拿捏得恰到好處。私下里個別女孩流露出對李阿姨的羨慕,我不知道對不對,我沒想過,我也不愿意多想。

每天下午,孩子們都一窩蜂似地涌往學校。鍋里還剩著一些米飯和菜,李阿姨便讓“小大人”全都打包了,用一個專門的飯盒裝了帶回去。

“晚上李阿姨還會吃這個嗎?”我問做飯的阿姨。

“她吃不吃不知道呢,但是家里那個肯定還沒吃?!弊鲲埌⒁倘魺o其事地說道。

    數字報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