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幕客家采茶戲）

■編劇 曾玉仿

時間：上世紀四十年代后期

地點：粵北九連山區熱水鄉

人物：

羅金鳳——鄉婦女會主任、地下交通員

洪 柏——東縱某武工隊隊長

小 王——游擊隊隊員

小 羅——游擊隊隊員

大 娘——群眾

黃胡利——奸細

夏山虎——國民黨軍官

匪兵（甲）

匪兵（乙）

群眾演員若干人

[一九四五年冬，粵北山村，夜景。月影西斜。

[農舍內，煤油燈下，羅金鳳正在縫補衣服。

[村口傳來嘈雜聲。幕后音：“紅軍來了！”“東江縱隊挺進九連山了！”

[一身戎裝的武工隊長洪柏上，隊員小王、小羅同上。

羅金鳳：（白）夫君一別三年，也不知近來可好？

洪 柏：（白）征戰前線已多年，今日隨軍轉家鄉。特來探望金鳳嫂，戰友遺物要付上。

[洪柏敲門。門開了，羅金鳳走了出來。

羅金鳳：你們是——

小 王、小 羅：（迎了上去）我們是東江縱隊的。

洪 柏：金鳳嫂，我是阿洪柏呀——

羅金鳳：（驚喜地）阿洪柏！是您帶著隊伍回來啦？！戰生呢？（焦急地）有沒有跟你一起回來？這一別三年，我想他呀！

[洪柏神情悲傷，欲言又止。

小 王：（悲傷地）指導員，他，他——犧牲了。

小 羅：（從挎包里拿出一頂灰色紅五星帽子，還有一條紅色紗線織成的布腰帶，交給洪柏）這是指導員留下的遺物。

洪 柏：（接過遺物，交給羅金鳳）（悲痛地）奉令挺進九連山，戰生犧牲在橫河。

羅金鳳：（手捧丈夫遺物，痛哭呼號）戰生，我的好丈夫呀！！

（唱）聽聞丈夫已犧牲，晴空霹靂天地昏。

夫君壯志今未酬，為妻接任向前沖。

羅金鳳：阿洪柏，我要接過戰生的槍，和你們一起去戰斗！

洪 柏：堅決和敵人斗爭到底！

[燈暗。

[冬夜。羅金鳳帶領群眾進山送糧。大樹下，眾人歇腳。

羅金鳳：（旁白）有個家伙，好面生呀，也不知是哪個村的？

大 娘：（旁白）那是隔鄰村“黃狐貍”。此人向來“二流八痞”，不干好事。

黃胡利：（旁白）我此番暗隨羅金鳳送糧，為的是進山剌探情報。若有共軍線索，也好回去報功。

羅金鳳：（白）眼看此人費生疑，根本不像來送糧，一雙賊眼溜溜轉，多嘴多舌四處望。

羅金鳳：鄉親們，今晚送糧就送到這里吧。部隊的同志來接應后，就可以回去了。

黃胡利：不是要送到部隊駐地去嗎？

羅金鳳：不關你事，別亂講。

黃胡利：（白） 本想一路跟蹤去，無奈目的被曝光，好在夜黑掩尷尬，不然露餡更慌張。

羅金鳳：（白） 部隊送糧應保密，內中奸細要提防。對敵斗爭繃緊弦，小心行船不迷航。

[羅金鳳走到懸崖邊，對著深山遠處，捧起雙手放在嘴邊，“咕咕——”叫了兩聲。對方也回應了“咕嘟，咕嘟”兩聲。一會，游擊隊員小王、小羅上，接過擔子，雙方揮手致意。

[燈暗。

[一九四八年夏天。

[熱水街口，榕樹下。早上。國民黨軍官夏山虎帶著匪兵甲、乙上。

[受傷的黃胡利，手綁繃帶上。

夏山虎：老兄，你怎么啦？又去喝花酒，惹到仇家了？

黃胡利：哎，一言難盡。昨日跟蹤羅金鳳，中計跌落山坑窩，老命保住跌斷手，好在命大又富貴，僥幸唔曾見閻羅。

夏山虎：（一臉嚴肅地）長官有令：“要鏟平熱水，屋要過火，人要換種。”一旦發現“通匪”的，馬上報告！

黃胡利:是！

[燈暗。

[早晨，熱水新洞村口。

[羅金鳳攙扶著大娘，招呼著一群村民進山“走白狗”。

羅金鳳：（白）奉命返村探敵情，匪軍駐扎在村寨。急喚村民“走白狗”，躲避匪軍來搜山。

[遠處槍聲激烈。情急之下，羅金鳳將身上的紅腰帶解下，交給大娘。

羅金鳳：大娘，你把這個帶到橫坑紙社去，找“阿紅伯”。告訴他們，盡快撤進九連山。

大 娘：金鳳嫂，要走大家一起走，你留下會很危險的。

羅金鳳：你們先走，我要返回村里去，看看有沒有還沒撤出的鄉親。

[大娘接過紅腰帶，點點頭，迅速離去。

[羅金鳳折返回村，迎面來了追剿的國民黨兵。

匪兵甲、乙：（持槍沖上，截住羅金鳳）站住！

[夏山虎趾高氣揚地上，黃胡利點頭哈腰地在前面引路而上。

黃胡利：嘿，羅金鳳！怪不得，在村子里找不到人影，原來是你做的好事呀。你要給游擊隊報信去嗎？不過，也好，正好給我們帶路呀。

夏山虎：（不滿地對黃胡利）我可是要抓游擊隊，你抓這婦女婆有什么用？（警覺地拿出槍對著黃胡利，惡狠狠地）你若糊弄我，小心你腦袋！

黃胡利: 長官，這可是條大魚喲。熱水無人不知曉，金鳳是個厲害娘。共軍與她常聯系，刁民跟她去送糧。

夏山虎：那你問問她，游擊隊在哪里?

黃胡利：不用問，把她帶上就行。

匪兵甲、乙：（用槍指著羅金鳳）快跟我們走一趟！

夏山虎：把她綁起來。

[匪兵甲、乙將羅金鳳捆綁起來。

[幕落。

[臨時牢房內。

[夏山虎、黃胡利上。

[羅金鳳手戴鐵鏈、綁在柱子上。

黃胡利：（擠出幾滴鱷魚淚）羅金鳳，游擊隊說走就走，受苦遭殃的還是老百姓啊。人到了保安團手里，便是兇多吉少咧。

羅金鳳：（冷冷地）幸災樂禍不奇怪，就怕有人落井下石呢！這年頭，惡人當道，天下就不會太平。

黃胡利：這樣說話，好像我會害人一樣。你要知道，我也是來幫你說情的喲。

羅金鳳：鬼會信你！

夏山虎：誰說都沒有用。羅金鳳，現在給你最后一次機會，寫下悔過自新書，投降自首，供出游擊隊的藏身之地。

羅金鳳：（挺起腰桿，大義凜然）革命者，視死如歸，決不偷生！要我自首投降，癡心妄想！我死了，你們也絕無好下場！共產黨遲早會收拾你們的！

夏山虎：不怕你嘴硬。來人，灌辣椒水！

羅金鳳：船行浰江闖惡浪，九連山上斗惡狼；投身革命不怕死，何懼鐵鏈與刀槍。

[一束燈光照射在羅金鳳堅毅、剛強的身影上，漸暗。

[燈火通亮。保安團臨時營部。午后。夏山虎翹起二郎腿，抽著紙煙。黃胡利殷勤地為其端上茶水。

夏山虎：黃胡利，人，我可是抓到了。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黃胡利：長官有什么吩咐？

夏山虎：（手摸腦袋，一想）哎，不急。我們先來個放長線釣大魚。

黃胡利：怎么釣法？

夏山虎：這可是一出好戲喲。

[夏山虎與黃胡利耳語。

[燈暗。

[臨時牢房，光線昏暗。

[鐵窗內，羅金鳳滿身傷痕，又一次昏迷過去。

[黃胡利扮成伙夫，手提小木桶，前來送飯，頭戴破舊的竹斗笠，遮住半邊臉孔，躬著身子上。

黃胡利：（俯身靠在窗前，用手輕輕敲了兩下木桶，發出“篤、篤”聲響，遞上一碗飯菜。然后，用一種怪怪的聲音低聲招呼）東莊客，收山貨。若有音信，請速交接。

[羅金鳳在昏迷中醒來，一陣驚喜。

羅金鳳：（旁白）莫非自己人來了？

[羅金鳳隨即強打精神，站了起來，互對暗語。

羅金鳳：山貨未必有，可知本地行情？

黃胡利：香菇木耳冬筍干，折價兌換鹽和米。

羅金鳳：（疑心對方記錯暗號，忙提示）冬筍不曬干，只有自家食。

黃胡利：（遲疑不決中，慌忙出句）椒，椒，椒鹽花生米，五香豆腐干。

羅金鳳：嗯？（旁白）這分明是江湖黑幫暗語。若是自己的同志，怎么會不懂呢？肯定是個冒牌貨。

[此時，一聲響雷，炸裂天空，電光閃過。羅金鳳一眼看清來人外貌，竟是黃胡利，暗自一驚。

羅金鳳：（旁白）這狡猾的狐貍，終于露出尾巴來了。（仔細一想，計上心來）何不來個將計就計？

羅金鳳：三更漁火，下徑槍響。

黃胡利：（旁白）好哇。（如獲至寶，心中暗喜）三更漁火，下徑槍響。

羅金鳳：對，三更漁火，下徑槍響。

[黃胡利下。

[燈暗。

[熱水街口，榕樹下。早上。

[夏山虎上。黃胡利及匪兵甲緊隨而上。

夏山虎：（氣急敗壞）怎么回事？——

匪兵甲：報告長官，中計了，便衣隊在下徑村中了共軍的伏擊了！

黃胡利：都怪我，誤信了羅金鳳的假情報。

夏山虎：（狠狠地扇了黃胡利幾個耳光）飯桶！全是飯桶！

[燈暗。

[熱水柳村柳樹壩。刑場。夏日。早上。

[匪兵甲、乙押著羅金鳳上。

[夏山虎、黃胡利同上。

夏山虎：（惱羞成怒）不把你羅金鳳殺掉，難解我心頭之恨。

羅金鳳：鄉親們，國民黨燒、殺、搶，罪惡滔天，注定是要失敗的。（幕后傳來槍聲）聽，這是游擊隊的槍聲！你們這些白狗的末日快要到了！

（唱）消滅白狗除惡霸，軍民合力保家鄉。

我今赴死為革命，血祭蒼山留清香。

匪兵甲：共軍來了！

夏山虎：快，快開槍！

[槍聲中，羅金鳳倒下。夏山虎等人撤走。

[夜雨瓢潑，洪柏帶著游擊隊員上。那條紅腰帶，輕輕地放在羅金鳳的遺體上。

[燈光漸暗。

[熱水街口，榕樹下。匪軍驚恐逃去。遠處傳來密集的槍聲。

[洪柏率游擊隊隊員急追而上。

洪 柏：突擊小組，迅速拿下碉樓。

小 羅：是。

[洪、羅急下。

[夏山虎帶著兩匪兵鬼鬼祟祟、狼狽而上。

夏山虎：（對匪兵甲）快去通知聯防隊，過來支援我們。

匪兵甲：（驚慌失措地）聯防隊早跑了！共軍快追過來了！

匪兵甲：報告長官，鄉政府失守了，快跑吧！

夏山虎：完了！天不助我也。

[洪柏帶著游擊隊沖了上來。“繳槍不殺！”

[夏山虎及匪兵甲、乙舉手投降。

[小王、小羅將黃胡利押了上來。

小 王：報告，抓到一個逃跑分子。

小 羅：呸！這害人的奸細！

洪 柏：把黃胡利押下去！接受人民政府的審判！

[幕后傳來正義的槍聲。

[燈光漸暗。復亮。

[洪柏及游擊隊員、大娘等興高采烈上。

合 唱：

九連山上赤旗揚，先烈含笑赴疆場。

百姓跟黨鬧革命，人民江山萬年長。

——劇終

（注：本劇本榮獲2022年河源市群眾文藝作品創作大賽一等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