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點亮我們的心燈
■陳學仕
每個中國人的窗口,都掛著一輪明月。
那窗戶,是與古木朱漆、雕梁畫棟為伴的一方畫框,也是將月光漏入屋宇的一方心田。窗戶里,關著或長或短、或正或攲、或方或圓的一方月光,關著婆娑的樹影和主人的心事。有時候,也會用詩詞曲賦串起一段段柔軟溫暖的佳話。
那月光,是游子思歸的坐標,也是親人溫暖的懷抱。月光下,有一白如銀的霜雪、雞聲茅店的清寒,亦有江潮連海的壯闊、滿載星輝的舟楫。從嫦娥奔月的星辰崇拜,到“秦時明月漢時關”的戍邊之思,再到《月光下的中國》的激情吟誦,我們對著那輪明月,仰望了幾千年,沉思了幾千年,也吟唱了幾千年。
那明月,有時圓得像一只玉盤,盛滿無數浪漫;有時卻瘦得像一支細鉤,掛滿無限心事。
融融的月華,落滿大地,落滿窗欞,也落滿一顆顆敏感的詩心。
無論何時何地,當你抬頭遙望那一輪潔白,心中總會想起牽掛的人,想起思念的故土,想起難忘的舊事。“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一輪明月,將天涯之遙的相思拉到咫尺之近,能觸摸到對方手中的溫熱。“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一輪明月,把千年前一個人的心愿,化為千年后一個民族共同的祝福,涓涓細流終匯成浩浩洪流。
明月,裝飾著中國人的窗子,也裝飾著中國人的鄉愁,裝飾著中國人的夢。
明月是美的。老百姓描述女孩子的美:“你那彎彎的眉毛像月亮。”詩人形容佳人的美:“你的美是月光下的庭院。”那份嫻靜素雅,是古典的,東方式的,只有明月才能夠用以比擬。
明月是充滿詩意的。韓少功把她比作“別在鄉村的一枚徽章”,他說自己心目中真正的夜晚,是那種能看到“月亮從樹蔭里篩下的滿地光斑,明滅閃爍,聚散相續”的夜晚,那種能聽到“月光在樹林里叮叮當當地飄落,在草坡上和湖面上嘩啦嘩啦地擁擠”的夜晚。
在我心里,月亮是一枚別在中華文化胸前的徽章。如果要把這枚徽章比作是一個人,我認為這個人首推莊子——那個順應自然之道在天地間作逍遙游的莊子,即便饑腸轆轆也要執著地守護心靈中的那份清潔的莊子。鮑鵬山說:“莊子是一棵孤獨的樹,是一棵孤獨地在深夜看守心靈月亮的樹。”讀到這一句話,便覺得與先生心有戚戚焉。
相比于光芒四射的太陽,月亮無疑是柔弱的,她甚至還要借助于太陽的光,才能夠讓人們發現它的存在,可你卻不能因此而無視她。她總是不事張揚,就像古書典籍里一個羞澀的戀人。
想到明月,便會想起歐陽修“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的詩境,這月,這人,這浪漫,是天然地相契相合的。有現代詩人說:“我在月光里/月光也在我懷里”“你睡著的時候/我正抱著一輪明月”。過濾掉了塵世的喧囂與嘈雜,充滿愛的孤獨,亦充滿愛人的溫度。
似乎沒有哪位詩人不愛明月。唐代詩人曹松稱贊她“直到天頭天盡處,不曾私照一人家”,現代詩人康雪的眼里,她又是那么的善良:“只有它能伸出潔白的手指,輕易地/拿走我們之間的距離。”在我看來,只有心地虛靜、淡泊名利的人,才能夠成為明月的知音。
我愿每晚隔窗望月,懷抱一襲清輝。
那一輪明月,點亮我們的心燈,使我們成為精神明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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