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情倩

記憶中，哼小調唱小曲，是你最喜歡的事，每晚的洗澡時段都是你的演唱會。

與二胡

昨晚老爸問我是否還記得你喜歡拉二胡的事，我只見過一回，但印象非常深刻。那天傍晚，鄰居老爺爺力邀你一起合奏一曲，你推辭不過也就樂呵呵地接過他的二胡。印象中三四個老人，兩個拉二胡，一個彈琵琶，一個貌似是彈琴，排排坐在小竹椅上，傳出了悠揚的曲調。周圍的鄉親都出來看熱鬧，我也搬出小凳子在門口認真觀望。記得你很投入，笑著與大家彈奏一曲又一曲，從一開始的扭捏變成了興致高漲地主動號召：“我們來彈一曲那個……”不覺間把你每晚必看的抗日電視劇都拋到腦后了。又想起兒時有次隨你去鎮上趕集，有個外地貨郎挑著很多小玩意，其中就掛有一把二胡，你見了很激動地上去與他攀談，許是價格不合適，最終你沒有把它買下來，但記得你問他下次是否還會來趕集。在回程的車上聽到你念叨：“哎，那把二胡質量一般，價格也太貴了，還不如你李伯的那把……”嘴上說了一堆不足，但你的眼神卻很不舍。我知道你一定很想買下它，還想我長大了有錢了一定要買一把送你。聽爸爸說你有次去江西姑姑家玩，去到一所大學閑逛時，看到有人在彈奏民樂，便久久停駐欣賞，在他們休息間隙，你沒忍住也借了二胡拉了一曲。他們不但贊揚你技藝，還詢問你是不是樂團出來的，但其實你并不熟識譜子，只是因為喜歡，跟著光碟里的學而已，真正會的也就幾首，是你用來點綴那時貧苦而無味的生活的方式。

電子琴

你年輕的時候就買了一臺當時特別珍稀的電子琴，貌似全村就你有，村里人都不會舍得買的，你偷偷買下它，又恐奶奶生氣與你吵架，便放于你弟弟家里，隱瞞了這件事情。平時有事沒事就過去與他一起聽聽歌、彈彈曲。到后來，你終于把它拿了回來，雖然很老舊，反應遲鈍了，但你還是視如珍寶，每天擦得干干凈凈的，閑暇時就打開來，彈上幾曲。你對吃穿用度都很隨意，唯獨執意擁有了這個時髦而貴重的電子琴，熱愛音樂使你在平淡反復的日子里不忘享受生活，也更好地去熱愛生活。

每當去祖宅，總能看到你和一些鄰居老人在聽二胡、笛子以及劉三姐這些經典的曲子。先是囤了一卷又一卷的磁帶，家里有了VCD之后買了各種碟片，去朋友家做客也是一起聽歌賞曲，是除了看抗日戰爭劇的最佳消遣。后來又有小型的播放器與手機，可以隨身攜帶，隨走隨放，我幫你和朋友們下載過這些曲子，是一種屬于老人的流行與享受。你對音樂的喜歡讓我佩服，寧愿不吃肉也要攢錢買電子琴，從小經歷清貧生活，卻努力給自己尋找精神上的慰藉。

你去世時，葬禮上請了樂團來表演，有唱歌、有彈奏。旁邊的鄰居也說，你平時就愛這些，能熱熱鬧鬧地送你走也一定很滿足了。我不禁落淚。

爺爺，每天跟你一起聽著小曲，在里屋也能聽見你洗澡時哼歌不停的日子，多希望再長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