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紅與銅錢草
■梁泳
日日紅是一種草本植物,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廣大農村,是一種極受歡迎和喜愛的觀賞性花卉,也是農村叫出來的名字,其實它真正的學科名稱為太陽花,在此我就且叫它為日日紅吧。我的童年一直在農村度過,清楚地記得如果哪家種了一些花卉, 其中肯定會有幾簇或幾株日日紅。記得那年上小學二年級,為了向鄰居討幾株日日紅帶回家里種,放學后無償幫鄰居家放了三天的耕牛。現(xiàn)在想想,那時真是太幼稚,而且付出的代價也是有點高了。現(xiàn)在每當想起在夏日的驕陽之下盛開一朵朵如火般紅艷的花朵,心中便會涌起抑制不住的激動,世上花兒千百種,這日日紅卻是我最為喜愛和念念不忘的一種。
離開老家之后,我在縣城住了下來。城里家家戶戶在門前或是陽臺之上,種上的花兒種類可比農村豐富多了,有海棠、玫瑰、菊花、蘭花,還有一些說不出名字的,只要你能想得到,即使這家沒有,離了不遠的那家,肯定就會有,這邊綠化帶沒有,那邊的花壇里肯定就能找到。在縣城生活也有二三十年了,奇花異草見過不少,但是細細找找,卻難找出老家的日日紅,有時我在想,為什么這備受農村人喜愛的花,城里卻難尋蹤影?
我在刻意尋找這日日紅之時,一種以前從沒見過的植物,外形嬌小,葉兒只有銅錢般大小,株高也不過十多厘米,只是一根細細的莖,便撐起一片綠葉,外形極似小小睡蓮的銅錢草,突然撞入我眼中,留在我心里。日日紅這種花兒,在未開花時,外形極不能入眼,它株長不高,一根莖兒,通根長滿粗粗只有二三厘米長的葉子,說它是葉子,其實也就是跟也牙簽一般粗的小管子,此時不管遠看還是近看,它都如早秋時的野草,綠中帶著淡黃,黃中透出青綠,如果叫人說出喜歡它的理由,恐怕沒有哪個人能馬上說出來。而我,對它喜歡的理由,現(xiàn)在也說不出個一二個來。這銅錢草,只有一股沒頭沒腦的翠綠,要是養(yǎng)在屋內的花盆里,不管是用清水泡著,還是種在泥土,此時整個花盆便會長得相當擁擠,不留一點空隙;長在屋外的花壇或是綠化帶里,讓你看不到一點裸露的泥土,整片整片的,定會占滿目光所及之處。
我贊嘆日日紅,是在于它生命中最為爭艷之時,就是在熱得不能再熱,干燥得不能再干燥的晌午,大多數(shù)花兒收起了蓬勃的氣勢,同時把整片整片葉子軟了下去,無精打采閉目養(yǎng)神之際,是它,在枝頭之上,將一朵朵紅得不能再紅,艷得快要刺眼的花兒,綻放在猛烈的太陽光之下,展現(xiàn)著生命中最為燦爛的一刻。我曾經將它與其它的花進行了比對,真是有些遺憾,直到現(xiàn)在也沒有找出一種花兒,能與它相比。說玫瑰吧,它盛放在溫潤的早春,到了夏天不是將花兒收了起來,就是把盛開的花兒縮小了數(shù)倍;談蘭花吧,最怕烈日的照射,幽幽奇香只彌漫在陰涼的溪澗或是涼爽的室內;菊花那更不用說了,不逢秋風也只有青綠的葉子。日日紅,它是對生命的一種新的剖析,那就是敢于挑戰(zhàn)生命的不可能,不畏懼嚴寒,更不畏懼酷熱,敢于把生命最美的一刻綻放在烈日下。
我贊美銅錢草,它對生長環(huán)境要求極低,不管腳下是水還是土,總是一片翠綠;不管是在烈日炙烤的野外,還是在陰暗潮濕的室內,它都是那樣郁郁蔥蔥,翠綠如舊,展現(xiàn)著自己的勃勃生機。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世間每一種植物和其他生物一樣,都會有自己的生存規(guī)則。梅花敢于直面嚴寒,菊花喜好秋風,桃李則最愛春風,而敢于迎接炙熱烈日,把自己置身于極端的環(huán)境之中的日日紅,是種另類,越是烈日當空,就越要把身上那朵花兒綻放得更加嬌艷與火烈。而銅錢草,全身只有蒼翠的綠,不擇水土,無論是陽光下還是陰暗中,不論是炙熱還是寒冷,都盡情生長著。
真是慶幸,春夏秋冬里生命之花不絕,有抗擊寒冬的梅花,有爭春的桃、梨與杏花,有迎接秋風的菊花,它們的萬千姿態(tài),讓世界充滿無限精彩。我想說,在酷熱的夏日里,更有一日一花的日日紅,有不擇水土的銅錢草,它們正用自己生命經歷告訴我們,只要不向命運屈服,世間就沒有生命禁區(qū),更不存在四季的酷暑與嚴寒,沒有哪種力量,能阻止生命燦爛綻放,這就是日日紅和銅錢草帶給我們的震撼和啟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