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瑞華

周日，陽光燦爛，惠風和暢，雨過天晴的江岸綠意盎然，芳香撲鼻。忽然，坐在摩托車后座上的女兒歡呼起來：“爸爸快看，那邊有很多紅色的花花！”順著女兒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不遠處的公園門口有幾棵高大挺拔的木棉，樹枝上掛滿了小燈籠似的花朵。女兒雀躍起來，下車后便拉著我的手朝公園門口奔去，興奮地撿拾起散落在地上的木棉花。站在樹底下的我，端詳著徐徐落下的朵朵低眉含羞的花兒，思緒頓時飄回多年前第一次看到木棉花的情景。

那年，當乘坐的長途汽車經過市區時，我不顧車里人多，興奮得如孩子般手舞足蹈，不由自主地大喊起來：“我看見了滿樹的大紅花！”惹得全車的人都用異樣的眼光打量著我這個“鄉巴佬”。朋友在旁邊示意我失態了，輕聲說：“笨，那是木棉花，每年春天開花。”木棉花？我從未見過如此艷麗似火、震撼人心的紅花，那怒放的花兒像一團團燒得正旺的火焰，讓我心底不由自主地升騰起一股豪情。

“幾樹半天紅似染，居人言是木棉花。”后來我長居南國，才明白被稱為“英雄樹”的木棉樹為了熬過嚴冬，光禿禿的看似死亡，內心卻蘊積著無窮的力量，準備來年春天熱情迸發。每年三四月間，高大挺拔的樹上綻放著火紅的花兒，它開得紅艷卻不媚俗，花紅如血，碩大如杯，遠看似燃燒著的火焰，近觀如紅彤彤的小燈籠。每逢開花時節，樹底下總少不了前來撿拾木棉花的老人和小孩，他們把撿拾回來的木棉花晾開曬干，用來煮粥或煲湯，據說有清熱解毒、驅寒去濕的功效。暮春時節，木棉樹開始萌發新芽，部分未凋謝的花朵和剛長出來的嫩葉交相輝映。待到盛夏，木棉樹枝繁葉茂，暴風雨中，潔白的木棉絮隨風飄蕩，煞是壯觀。

有一年木棉花綻放的季節，為了圓心中多年的夙愿，我獨自坐車來到崖門古戰場。巍巍古炮臺上，那兩棵經歷了120多年風雨洗禮的木棉樹粗獷而挺拔，像一對親密無間的老戰友，不離不棄地守衛著波濤洶涌的崖門出海口，莊嚴而肅穆。樹枝上火紅的木棉花熱情奔放，宛若銀洲湖上一團團高擎的火炬，在落日余暉的映襯下，又像一首蕩氣回腸的歌。我想，在120多年的風雨兼程中，這兩棵木棉樹不知經受住了多少暴風驟雨的瘋狂肆虐，不然，為什么會開得如此鮮艷欲滴，如此璀璨奪目，如此動人心魄!

正沉思著，一朵碩大的木棉花正好“砸”在我頭頂上，女兒扯了扯我的衣角，撅起小嘴道：“老爸，你發什么呆呀，又想偷懶了是吧！”說完，趁我沒注意時跳起來“搶”走了我頭上的木棉花。看著工廠女孩們忙碌的背影和來回奔跑撿拾木棉花的女兒，連日來的勞累和縈繞心頭多日的“霧霾”瞬間煙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