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山如睡
■尚慶海
冬山如睡,冬山未睡。褪去繁華的山,略顯荒涼、消瘦,筋骨畢露,卻剛強有力,蒼涼的美感依然觸動人心。
半山腰一棵樹,樹葉早已落盡,遒勁的枝干斜插空中,給空寂的冬山橫來一筆,使冬山的荒涼之感再重幾分。蕭瑟、沉默、荒涼、寂冷,是冬山的標簽,但懂山的人,感受到的是冬山的沉穩、清醒、簡約與內斂。
攀山而上,一路傾聽,平緩處踩踏的“咚咚”腳步聲,陡峭處攀爬的輕喘聲,都是和冬山交流之音。冬山如睡,未睡,它可以聽到,也不時作出回應。那時有時無的蟲鳴聲,那一縷鉆進領口拂過臉頰的冷風,那手掌觸及略感溫暖的凸石,都是冬山的語言。
兩只寒鴉立于樹頂,轉動腦袋盼顧,枯藤老樹昏鴉的詩意一幕,悠然呈現。那些躲進洞穴的小獸,做著溫暖的夢,它們以另一種方式,陪伴著冬山。
經歷過春、夏、秋的葳蕤,冬山,恰似在沉淀這一路繁華,沉默著,冷靜地思考,給了冬山一種悠遠、深邃的韻味與內涵。
想必冬山也期待一場大雪的降臨。被白雪覆蓋的山,可能比暖陽下的山更溫暖。
蓋上厚厚一層白雪的冬山,也許會好好睡上一覺,如同山下的麥苗,掀開棉被的那一刻,會狠狠地伸一下腰??晌颐靼?,冬山絕不會如我等預想的那樣,放下所有的思想,窩著身體,它必然會一如既往地挺起筆直的軀體,用全部的情感,與雪交談。否則,雪不會那樣躲在冬山的背后,久久不愿離去。
我坐在一塊朝陽的石頭上,拿出攜帶的一本詩集,誦讀詩意,給山聽,給巢穴里熟睡的小獸聽,給依然立在半山腰那棵樹頂的寒鴉聽。我希望之后某天而降的雪花也可以聽到,在某個夜深人靜的時刻,能成為雪花和冬山討論的一個話題。
如睡的冬山,清醒地醒著,遠眺著遠方。遠處的田野和村莊,它們被冬山炯炯有神的雙目注視著,在冬山的注視中,田野安詳,村莊寧靜。
素面示人的冬山,美好、淡定,韻味十足。練達、自信、灑脫、深邃。
登至山頂,雙手攏成喇叭狀,“哎——哎——哎——”,對著天空高喊,對著遠方高喊,冬山“哎——哎——哎——”回應著。
冬山如睡,冬山未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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