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麗珍

葉落了，冬踩著落葉的腳印跟著來了。

聽說船塘鎮的木棉花開了，我們慕名而去。剛落地，風便吹過來，花瓣紛紛揚揚，像婚禮現場拋撒出來的禮花，像極了愛情美好的樣子。一眼望去，有粉紅色、淡黃色、還有白色，不同程度的粉紅在樹上挨著、擠著，花蕾處是黃白相間的，最中間的位置凸起一根筆直的毛絨絨的芯，好像把所有的希望都匯聚在中央，再向上不斷地伸展著。我望著這奇特的花，好奇地問：“這木棉花長得有點特別，不是大片的紅，也不開在春天？倒是奇怪得很。”

湘姐聽了，笑答：“這是美麗異木棉，和木棉花不一樣。”

聽著這話，我又細細地打量那枝頭嬌嫩的花。你瞧，它不像木棉花般火紅熱烈，也不像木棉花般怕冷，它可能就是要用這樣的姿態告訴我們，它和木棉花不一樣。我喜歡這個名字，就像喜歡在陽光下迎著陽光，瞇著眼睛，溫暖、愜意，因為這是按著心的方向找到的屬于自由的光。美麗異木棉，它定是自由的樹，開著自由的花。

走進美麗異木棉林間，風吹起花瓣從樹上飄落下來， 它是以整朵完整的形態掉落的，落在地上鋪滿地面，有一朵落在我的肩上，像只可愛的小精靈舞蹈著、訴說著。它似乎是懂我的，就和我懂它的自由、孤傲一樣。

一晃眼，已經走到林子中間了。一排排茂密的異木棉匯聚一起，你爭我奪地在碧空如洗的天空中綻放，像極了羞澀嬌滴的姑娘，粉萌的腮紅鋪滿整個臉頰，露出笑臉來。又像是醉酒的娘子，面露微紅， 在半空中迎著寒風搖曳，淡淡的清香隨著風吹，遍布整座山間。我深吸一口氣，那股清香和著冬風一路小跑，胸腔瞬時裝滿了美麗異木棉的盛情，還有它在冬日里釀的微醺的酒。此刻，我陶醉其間。

林間還有麻雀、山雀在覓食，發出吱吱吱的叫聲，像在招攬同伴，又像在迎接冬日里的太陽。美麗異木棉啤酒瓶般的樹枝粗壯結實，枝干上的長刺堅硬如鐵。它全身都是刺，從樹桿到樹枝，再到小樹枝，那些刺就那樣不起眼地爬滿全身，大伙都說它看上去像個帶刺的玫瑰。那又有什么關系，它原本就是自由的樹，按自己想要的方向生長，哪怕身材并不苗條，哪怕皮膚并不光滑，那又有什么關系？它原本就是棵自由的樹，開著自由的花，散發自由的香，還任由那微醉的粉嫩的花，揚揚灑灑，好不快活。

湘姐告訴我，美麗異木棉在盛花期應是見花不見葉，見葉不見花的。這樣也挺好，葉子屬于秋天，花留給冬天，對于同一個它，在不同的季節能有不同的姿態、不同的追求、不同的想法這是很好的。我覺得它的生長像極了拼命努力的我，在為人女、為人妻、為人母之間努力學習，努力生活，在每個不同階段都有自己的目標。然后，在不同的日子里去努力，綻放屬于自己的光芒。

風又吹起來，林間發出沙沙的響聲，還有麻雀在不停叫喚，美麗異木棉向村口伸出了迎接客人的枝丫，枝丫上布滿粉嫩的花。不同深度的粉匯聚在同一根枝丫上像極了一群待嫁的姑娘，小酌醺了臉頰，泛出紅嫩燦爛的笑臉。

葉落了，冬就踩著落葉的腳印跟來了。它的動作很輕很輕，生怕驚到樹上翩翩起舞的蝴蝶。天色漸漸灰暗，我收緊外套，攬進一抹清香，在回去的路上，我依然想起那個美麗害羞的“姑娘”。我知道，它喜歡自由自在飛翔，喜歡長成啤酒肚，喜歡長滿一身刺，喜歡在秋季里溫暖大地，喜歡在冬日里向著光的方向，綻開最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