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菩提(組章)
■張惠琴
桂花吟
桂花,設法把自己調成暖陽的色系,一粒粒凝聚成一束光,投射在有你有我的天空里,一片溫馨。
桂花充滿煙火的氣息。辛勤的人們,在桂花酒里醞釀困厄蹇舛的慰藉,在桂花茶里氤氳勞作小憩的悠然,在桂花糕里烹調尋常歲月的香甜。
桂花蓄滿了濃濃的情味。高的,矮的,彌散著樸實與真誠的芳香,停留在人間底色……你的窗外,我的門前。
她的輕,卸掉生活的重;她的柔,解開生活的繁。
“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飄。”
夜晚,桂香漫游在秋詞的月色里,溫純,婉約,悠遠……
玲瓏的野花,為秋寫意
野花自帶一身文藝的氣息,凡塵落素,煙火而居。
半邊蓮在草地恣意伸展,一席碧綠呈現十分春色,細微的腰身舞動著纖纖玉手,似乎要觸及云朵,找尋與自己同一頻道的月牙。
碧竹子四平八穩,擎起兩朵明晰的淺藍,像雙雙蝴蝶,欲飛未飛,繾綣旖旎,葳蕤瀲滟,仿佛在演繹一場出塵的千年之戀。或呢喃細語,或耳鬢廝磨。
黃鵪菜向陽而生,只要太陽微微在云邊露臉,它便笑意盈盈,身子在風中搖呀搖,瞬間變成無數個太陽的小精靈,閃著一抹溫軟的亮光。
野花,在清風中拂塵,在陽光下捂暖。玲瓏的風骨透出不卑不亢的性情,嬌俏的影子與秋的末梢擦肩而過……
白茅花之歌
白茅,夙慕四野。
白茅是鄉郊的孩子,憨厚樸實,少言寡語。那顆心,在秋日綻開一彎月牙——白茅花。
白茅花,很矮,矮得讓我蹲下身子跟它搭訕,并握手致意。沒有蝴蝶眷顧,沒有鳥兒憐愛。它是孤單的,但不孤獨。
白茅花成群,成片……交織成一簾白紗。軟得像棉花那樣細膩,像云朵那樣閑適。
白茅花,仿若一指柔荑,跟著風,翻閱秋日的金經,撥弄秋色的清弦。
白茅花,仿佛又是一只從未走完歲月的白狐。經過秋日的洗禮,定格在冬日的窗欞里。
白茅花,在土地上,坐著秋的馬鞍,唱著秋的牧歌,祈禱冬日安暖。
白茶花,有童年的夢
白茶花,棲居山上,與林木為伍,與鳴蟲做伴,與冬日相約。
冷風的畫筆蘸了雪的白,輕輕點在墨綠的枝頭上。那白,暈開,成了花骨朵,清新脫俗,不染纖塵。
那白瓣,藏著純真爛漫的一顆心,編織一個美麗的童話。
那白瓣,把我帶到遙遠的童年。
那些年的秋天,摘茶籽的足跡遍布大山,汗水浸透了喜悅。那瓦頂上,裊裊炊煙飄出茶油天然的香,拂去生活勞苦的滋味。
那些年的冬天,每每上山勞動的時候,我和我的伙伴們,偷出一半光陰,去吮吸花蕊的蜜汁。那甜,甜在嘴里,擱在心底。
那些年的春天,在山間,那稀有少見的茶泡,那白里透紅的茶泡,那青翠欲滴的茶泡,那滑嫩松脆的茶泡,是我和我的伙伴們捕獲的最奇異的花瓣。
咀嚼著茶泡的清甜,時光在歡呼雀躍……像白雪公主一樣,被幸福簇擁著,被快樂包圍著。
野菊,光陰的異行者
當蕭蕭草木褪色的時候,野菊卻閃著金色的黃,在霜風中飄揚。
菊,花之隱士。古人周敦頤如是說。
的確。它喜歡棲身于山野小徑,傾聽跫音律動,眺望炊煙裊娜。也喜歡寄居山溪兩旁,靜聽流水梵唱,細賞游魚戲謔。
陶公對野菊情有獨鐘。他退出污濁官場,行走鄉野,把野菊請進詩行。“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在采菊中擷取一份寧靜;“芳菊開林耀,因風傳冷香”,在賞菊時摘記一份愜意。他,猶若野菊,不慕春的芳華,做一個拒絕隨波逐流的異行者。
野菊的名字,如一枚夾在詩詞中的書簽,韻味悠長;又似時光久遠的黃釉瓷,古香古色。閑暇之余,我也采了一束,在冬的夜幕下,圍爐煮茶。野菊的香,在燈光中,縷縷,裊裊。
光陰,一下子,就慢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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