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吹動漿麥草
■錢春華
一雙主婦的手,像時光的貝殼,捧起一株漿麥草,眼里露出星光一樣的清波。她說,陽春三月,采來漿麥草,取出青汁,和上糯米粉,做青團吃,最合時宜。
青汁,在春日的畫軸里流淌,從北流到南,從東流到西。在韶華與白首之間,在每一個最深的夜里,它都是人們舌尖上的記憶。這一抹綠色,蔓延在田野里、餐桌上、唇齒間。一度,它壓過了金黃油菜花的風頭。
然而,漿麥草的出場,卻不是那么受人重視。它的出身,居然屬于雜草系列,因為喜歡生長在屬于主食的麥苗之間,容易繁殖,和麥苗搶奪土地,還被人們稱為惡性雜草。不知過了多少年,人們才發現了它的可食用性和觀賞性。
漿麥草,俗稱火燕麥,屬禾本科雀麥屬,形似小麥,葉子柔軟,有很強的上色能力,具有獨特的青草香。在春日的萬紫千紅中,它是大自然調色盤中的一抹新綠。為了便于人們區別,它的根莖帶有紅色。又由于它是雜草,如果打了農藥,或者噴了除草劑,那它就沒有活路了,想采到它,得走遍溝壟,田地里沒有,還得去遠離人煙的溝渠和堤岸邊上找。越是原生態的地方,越有它的身影。
清代美食家袁枚在《隨園食單》中寫了青團的制作方法:“搗青草為汁,和粉做粉團,色如碧玉。”把春色揉進青團,在清明節前后,是很多人家都要進行的美食制作活動,熱度相當于大年三十全家包餃子。
在我的家鄉,取青汁,不找艾葉,不找地莓葉,專找漿麥草。
清晨,陽光灑在田野上,微風拂過,漿麥草的嫩葉在陽光下搖曳生姿。我們將新鮮的漿麥草采來,洗凈、切碎,放一點堿水或石灰水,去掉它的苦澀味,再與糯米粉與餡料完美融合。餡料可甜可咸,甜的是豆沙、芝麻、花生,咸的是筍子臘肉丁、鮮肉餡之類。每一個制作環節,都是對時令的熱愛與尊重。我們也從中感受到了生活的美好,體會到了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真諦。
品嘗青團,需要一個斯文的動作,輕輕地咬下一口,那獨特的綠色,青草的香味,如同春天的使者,為我們的味蕾帶來一場清新的盛宴。漿麥草的清香、糯米的香甜、餡料的香醇,集中發送于一人,讓我們不禁感謝大自然的美好恩賜。
青團熱食固然可口,但制作青團除了“咬青”,另一個重要原因卻是用于清明上墳祭祖,以冷食形態存放。為了顏色一直保持碧綠不發黑,我們習慣在青團表面涂一層薄薄的食用油,謂之保鮮。
漿麥草,混跡于麥苗之間,零落于溝溝畔畔,卻是天地為之賦形,萬物為之造勢。無青團,不春天;無青團,不清明。此形此勢,正合漿麥草的生長之意。它,就是春天的綠之王者。
一縷青草芳香,讓天地為之安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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