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善景

中午快下班時，妻子打來電話說中午喝臘八粥，讓我去超市買兩個饅頭。想起“小孩兒小孩兒你別饞，過了臘八就是年”的童謠，我才意識到年又快到了，思緒瞬間回到了去年臘月。

去年臘月廿三，妻子吃過早飯去上班了，我卻想睡個懶覺。就在我睡得正香時被敲門聲驚醒，開門一看，原來是老家的鄰居德叔。

德叔提著一個蛇皮袋，說是給我捎了些蘿卜和白菜。天很冷，我看出瑟瑟發(fā)抖的德叔還沒吃飯，便要去廚房做飯，可他硬拉著不讓我去：“大侄子，你給輝打個電話吧，這事兒比吃飯要緊……”

原來，輝在外打工已三年沒回家過年了，之前是因為疫情回不來，去年過年能回了，他卻跟家人說不想回家?！耙患依闲《寂沃貋磉^年呢，他卻犟著說出去三年了沒掙到錢，沒臉回來?！闭f這話時，德叔混濁的雙眼濕潤起來。

我掏出手機，卻被德叔制止了：“他這會兒正上班呢，晌午再打吧，不要說是我來找你的，他犟著呢！”

德叔硬是沒吃飯就走了，我的心里久久難以平靜。輝比我小半歲，初中沒讀完就輟學了。因為家中條件不太好，35歲那年，他才與一名患有小兒麻痹癥的姑娘成家，婚后生育了一雙兒女，聰明可愛。父母年邁，妻子殘疾，兒女年幼，家中生活相當困難。但不怕吃苦的輝跟著一幫搞建筑的人外出打工，每年都能拿回幾萬塊錢，四年前又借了一部分錢，翻蓋了房屋，購置了一輛電動三輪車。

眼看著家中生活慢慢好了起來，可該死的疫情發(fā)生了，輝在外面的日子也開始越來越不好過。他沒有學歷也沒有技術，外出幾年干的全是力氣活。疫情發(fā)生后，很多建筑工地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根本沒活干。能掙到一點錢，他也都盡可能轉給家里。偶爾給我打電話時，也總是說自己沒本事，對不起妻兒老小?！吧稌r咱也能混出個人樣，能風風光光回家就好了。”聽他說這話時，我能感受到他心中的憧憬。

到了中午，我打通了輝的電話：“快過年了，咋還不回來？”

“唉，今年沒掙到錢，明年好好干一年，多少掙點了再回去?！?/p>

“你就亂說吧！有錢沒錢，回家過年。你已經(jīng)三年沒回來了，叔嬸都這把年紀了，你也不想著多陪陪他們！兩個孩子也三年沒見你了，再不回來，他們恐怕就不認識你了……”

我的話還沒說完，輝便哽咽起來：“我想回，我想爹娘，想孩子，也想……可我……”

那一刻，我的眼睛也濕潤了：“回來吧輝，要是因為沒掙到錢就死要面子不回來，我會看不起你的。一大早，德叔就來找我了，老人家的身體已不太硬朗，陪老人多過幾個團圓年，比你掙錢重要。別學我，26年前沒回家陪老娘過年，留下了26年的遺憾和愧疚……”

最終，我說動了泣不成聲的輝，他緊趕忙趕終于在除夕那天趕回了家。

生活中，像輝這種“混不出樣來不回家”的人不少。大家都想衣錦還鄉(xiāng)，可這種執(zhí)念往往苦了自己，也苦了想念你的父母妻兒。過年了，家里人盼的是你安全歸來，而不一定是掙到多少錢，是不是衣錦還鄉(xiāng)，他們在意的是除夕夜是不是合家團圓，是不是一起吃年夜飯。

又是一年臘月，又要馬上過年，在外打拼的你，無論掙錢多少，都一定要回家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