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澤夫（安徽合肥）

石榴花

迎春花開了，你沒來；

玉蘭花郁金香開了，你沒來；

春天的花都開了，你也沒來。

放學歸來的兒童失望了，忙趁東風放紙鳶。

桅子花開了，你沒來；

茉莉花虞美人開了，你沒來；

夏天的花都開了，你還是沒來。

母親望了一眼若無其事的石榴樹，招呼溪頭臥剝蓮蓬的小兒。

拖到了秋天，你怯怯地開了，羞紅著臉站在枝頭，像上學遲到的小學生……

兒童歡呼著，躍躍欲試。

母親微笑著站在樹下，守護一樹紅紅的燈籠。

石牛

老輩人說，這塊天然的石頭，是傳說中牛郎使喚的那頭牛，銀河漲潮了，這頭牛便跌落到這個叫許家嘴的山村。

它半臥半躺，像是還沒從那場夢里醒過來。

打小，它就是我們的伙伴，一個沉默的好朋友，任頑皮的童年攀上爬下拳打腳踢，它都憨態可掬。

每次回老家，它站在村口深情地迎接我。

告別許家嘴，它依依不舍地目送我，直到山路的盡頭。

我最后一次回到許家嘴，是為了完成父親葉落歸根的遺愿。在我離開村莊時，這頭牛，居然站了起來，不遠不近地跟在我身后……

該回家了

年邁的父親，常站在陽臺上，望著望不見的遠方，自語自語：

該泡種子了；

該鋤草了；

該開鐮了……

雪白的病房，父親說的最后一句話：該回家了！

在合肥居住了五十年的父親，他的家自始至終，在泡種子的地方，在鋤草的地方，在開鐮的地方。

像當年你把我抱在懷里，離開老家跌跌撞撞走進省會城市，我把你抱在懷里，父親，我帶你回家……

呼喚

待鳥兒歸巢，夕陽一頭扎進青陽山那邊的巢湖。

誰的娘在村頭呼喚誰，一聲、一聲、又一聲，聲聲不息。

在鄉下，娘的聲音都是一樣的：疼愛、急躁、擔憂……

在鄉下，不管誰的娘，就是所有小伙伴的娘。

誰長長地應了一聲，這一聲像是收工號，放牛的娃子停止了游戲，紛紛跳上了牛背。

牛們心領神會，魚貫向村莊移動。

我的娘從沒喚過我，此刻她披著星星正在地里忙得正歡。

我一抖牛繩，跟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