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海娟

五月，無疑是美麗的。這個時節龍川的每座山林都變得郁郁蔥蔥，大樹長滿了葉子，它們從嫩綠到深綠之間變幻著。在這些淺綠與深綠之間，叢叢潔白的梔子花像小精靈一樣鉆出了茂密的植被，它們深情地依戀著山谷，要在此唱一首屬于母親的歌，跳一支送給母親的舞。

梔子花是常綠灌木，它的主干比較粗，呈灰色，在冬天葉子落盡的時候，肯定要誤以為它是一段枯枝了，但在春天來臨的時候，這枯枝一樣的主干上又長出綠色細枝條，屬于它的生命于是悄悄然地、不可阻擋地開始了。梔子花的葉子是橢圓形的，葉片薄薄的、綠綠的，兩片或三四片葉子組成一輪。一根枝條上長著好幾輪葉片，它們密密實實地擠在一起，將梔子花叢圍在中間，這樣一看，那些綠色的葉子就成了母親一樣的手掌，它們托起了潔白的花兒，讓那些美麗的花兒可以穩穩地站立在枝頭，并且安心地開放。梔子花是潔白的，不像那些顏色艷麗的花兒那么奪人眼球，但就在它們質樸的外表下，深藏著清幽的香氣。這種花香非常迷人，沒有一個路過的人可以忽略它的存在，也沒有一個路人不會被它的香氣傾倒。再粗枝大葉的人，聞到這花香大概也會情不自禁地說一句：“這花真香！”于是緊了緊鼻子，用力地吸了吸，才滿足地繼續往前趕路。

我覺得沒有一種花能與之相媲美，在我心里，梔子花就是世間最美的花。我如此喜歡梔子花，還因為它開在五月，而這個月有一個很特別的節日，那就是母親節。如果要問哪一種花與母親節的關系最緊密，那肯定是梔子花。我說的是長在山間野外清瘦堅挺的山梔子花，而不是長在花園里讓園丁細心照顧的肥嫩低矮的梔子花。山梔子花依地靠天長大，更顯得頑強。夏天太陽毒辣，干旱時節缺少水分，寒冬臘月冰霜欺壓，這種生存的考驗，它一一挺了過來，足以讓人敬佩。而在這年年歲歲的考驗中，環境越是艱苦，到開花的時候，花香越是迷人，我每次聞到山梔子花那撲鼻的花香，就覺得那種清新濃郁實在是沁人心脾并令人心曠神怡。這經過種種磨難種種考驗的每一朵花，是大自然的恩賜，更是它的努力和造化。

而我的母親，就是這樣一個頑強的存在。在那個缺衣少食的年代，母親用她驕小的身軀去阻擋生活里的寒風苦雨，給了我們一方溫暖的天地，讓我們快樂地成長。母親不會說什么豪言壯語，只會用自己的一言一行告知我們，什么叫勤勞、勇敢、善良，讓我們終生受用。母親的給予很有限，但卻像梔子花香一樣綿綿不絕，只要孩子們需要，她就盡最大的努力去滿足。母親的容顏在風吹日曬下漸漸老去了，手背上青筋條條凸起，但也正是這樣一雙手托起了孩子們的天空，讓我和兄弟姐妹能吃飽穿暖，并進入學校接受教育。母親的雙手，不就是梔子枝上的葉片嗎，葉片托起了花兒，母親的手托起了她的孩子。雖然曾經年輕的母親如今漸漸地老了，但只要她笑起來，我就仿佛看見了梔子花強勁的枝條，而枝條上花兒盛放的姿態，就像是母親的笑容，這種笑容散發著芳香，而這種芳香將永遠貯存在我的心里。

我無法用文字準確描述這種置身于梔子花香中的感覺，花香本是無聲的，但是我卻能聽到它清晰的聲音。它似乎在說：“這世界，我來了，無懼寒冬酷暑。我開花了，生命的精彩屬于我，也屬于我撫育的孩子。”這看似潔白嬌弱的一朵朵花兒，香氣里卻擁有著夏日晨光的新鮮，擁有著所有生命的隆重登場，飽含著對生命的熱愛與激情。

又到了五月，在一個雨后的清晨，我特意去山間走走，去親近一朵朵梔子花。我是在母愛里長大的孩子，而如今，我也成了兩個孩子的母親，我將延續著母親芳香的愛，并堅決地要把這種經歷風雨依然頑強奮斗、熱愛生命的精神帶給我的孩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