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化之道 學校為本
——明代河源書院與社學初探
■源城區上角東“湖山書院”遺址。
明代河源的書院與社學在教育、文化傳播及社會穩定方面貢獻較大,深刻影響了社會發展。
這些書院不僅是藏書與講學之所,更是學術交流與文化傳播的核心,促進了思想流派的形成與發展,對政治和社會風氣產生深遠影響。而社學作為鄉村教育的基石,自明初設立以來,承擔著普及教育的使命,強調儒家倫理道德的傳授,有助于社會穩定。社學不僅為鄉村子弟提供啟蒙教育,還構建了通往更高教育層次的橋梁,支持他們通過科舉考試實現社會流動。此外,社學在調解民間糾紛、維持地方秩序中亦扮演著重要角色。
1
有縣必有學 縣學多建于明初
朱元璋建立明王朝后,大力發展教育,認為“治國之要,教化為先;教化之道,學校為本”(《明太祖實錄》卷四六),把辦學與農桑視為同等重要的“王政之本”,于洪武二年(1369年)連續兩次下詔,令從中央到地方都設學校,以教育子民。于是從這年開始,惠州府各地重建縣學,明初今河源地區只有兩個縣,洪武二年(1369年),河源縣儒學擇地遷址重建;九年(1376年),龍川學宮建于縣東。
洪武二年,縣丞鐘鎰于中下廓間濱江地建筑下城,“以避盜擾”。學宮時極荒涼,鐘鎰在城內東南隅的織女池旁覓地重建,但建得很簡陋,編茅筑土而已。八年(1375年),知縣馬士彪上任后將學宮修建完備。永樂十年(1412年)毀于火。正統四年(1439年)修建了學宮殿堂、門廡、廚房等。成化四年(1468年)重修完備。萬歷十三年,知縣歐陽珣遷學宮于新城(今源城區上城),西北東向,以臨鱷湖,新建學宮。
洪武九年(1376年),龍川典史黃九成奉檄建學宮于縣東。東至陳家后元妙觀,南至縣城官衙,北至城腳,西至路后至高、蕭二家,“直五十丈,前闊十六丈,后闊十三丈”。其后多次重建、增建,以臻完備。至今龍川學宮猶存。
建縣必立文廟(學宮)。明正德十六年(1521年),新建的和平縣城城池基本完工,有司在縣衙右側修建了學宮一座。學宮建好后,首任知縣劉炎將本在龍川縣、河源縣等地上學的20名童生接到了和平的學宮。
永安(今紫金)于明隆慶三年(1569年)建縣,儒學曾遷過三次。初議縣東,未建。明萬歷十一年遷于紫金山下。
明崇禎六年,連平州城始建,次年(1634年)建成。州城之東的連平文廟(學宮),在崇禎八年(1635年)設置,后經多次擴建、重修。
2
書院的變遷與作用
書院是官學以外的重要補充。明代官學雖然占據主導地位,但教學內容單一、教學方法僵化等,有諸多不足。書院則通過提供多元化的課程、靈活的教學方式以及豐富的學術資源,有效進行了彌補。
明代書院的發展,有一個曲折的過程。明初,朝廷重點是辦官學,提倡科舉,規定只有官學的學生才能參加科舉考試。天順二年(1458年),規定非進士不得進翰林,非翰林不得進內閣。“學而優則仕”,就只能走這樣一條通道。于是書院沉寂了百年。直到成化以后才逐漸復興,至嘉靖年間達到鼎盛。
明代書院由衰到興,與明時理學發達、名儒輩出有關,如王守仁、湛若水等。他們創建書院,大開講會。在廣東,以珠江流域最多,韓江流域次之。凡書院密集之區,必為當時府屬之政治、經濟、文化的中心。東江流域書院頗少于珠、韓兩江。
民國學人劉伯驥在《廣東書院制度沿革》一書中提出,書院制度本身之產生,既決定于政治、經濟、社會之背景,但同時書院制度產生之后,亦可以影響到政治、經濟、社會等各方面:提倡講學風氣,樹立社會清議,培植學術中心,造就治術人才,儲藏經籍之府。所謂封建時代所需要書院的意義,一為補救學校制度限制的缺點,二為講明正學以期達到政教合一的效用,三為培養能夠應試選第的人才。
書院分兩種,官立的與私營的。官立書院,是宣講式的書院,官大夫公余之暇,講說六箴,講讀射法,聽陳弭盜,厘奸釋冤,恤鰥寡、訪遺文;私營的書院,名儒創建,以備講讀的精舍,召集生徒,講明心性之旨,分門立戶,以道學相標榜。前者還受后者的影響,后者以特殊的傳播學術的方式,造就理學人才,有固定的目標,一貫的學旨,所以在社會學術上占領導的地位。而前者只為一般的宣講,輔學校教化之不逮,其講學內容不過是理學的附庸,所以它的數量比較多,但是講學質量還是以后者為高。
明代末年影響最大的是東林書院,師生除教學活動外,還積極參與當時的政治活動,為當朝所不容。天啟五年(1625年),魏忠賢下令拆毀天下書院,東林書院首當其沖,書院被毀,學人被殺,各地書院因此遭受嚴重打擊,但其根脈仍在。
明代,書院有其存在的必要性。一是獨特的教育模式。與官學相比,書院擁有更加靈活的教育模式。它們不僅注重經典教育,還鼓勵學生自由研究和創新思考,為士人提供了更加廣闊的發展空間。二是書院對官學教育有補充作用。書院通過提供多元化的課程、靈活的教學方式以及豐富的學術資源,有效彌補了單一、僵化的官學教育不足。三是培養多元化人才。
書院對教育多樣化亦有著巨大貢獻。書院作為學術創新的前沿陣地,不斷推動教育內容和方法的創新。作為文化交流的重要平臺,吸引了來自不同地域和學術背景的士人前來求學和交流。這種跨地域、跨學術領域的交流促進了文化的傳播和融合,為教育多樣化注入了新的活力;書院不僅限于城市之中,還廣泛分布于鄉村和偏遠地區。它們通過提供教育機會和資源,拓展了教育的空間范圍,使得更多的人能夠享受到優質的教育資源。這種教育空間的拓展對于推動社會進步和發展具有重要意義。
崇禎皇帝即位后,和全國各地一樣,河源大部分書院又恢復活動,且愈發普及,數量增長迅速。
3
明代河源各地書院眾多
河源最早的帶有書院性質的讀書之處,建于明宣德年間(1426年至1435年),為位于河源中廓的小山書屋,曾是謝牧的讀書處。此為謝氏私立書院。謝牧號小山,博通經史,善鼓琴,喜著書,著有《小山集》。
與此同期的是永安縣橫坑官山的官山書堂,私立,亦建于明宣德年間,黃建、葉應在此讀書。黃建中宣德鄉試;葉應登成化十四年進士,任南京工部屯田司員外。葉應好讀書,老而彌篤,著有《易卦方位次序圖》等。
在河源縣城,有兩處私立書院,是一對父子的讀書處。一為成化年間(1465年至1487年)的萬竹書齋,乃是成化庚子舉人陳珪的讀書處;一為建于弘治年間(1488年至1505年)的湖山書院,在城西,為陳珪之子、弘治二年舉人陳希文讀書處。陳希文先是出任江西建昌府南城縣知縣,再任長沙府瀏陽縣知縣。他將湖山書院賣給了北門馬屋。
正德戊寅十三年(1518年),河源知縣鄭敬道為紀念古成之,建立倡南書院。嘉靖二十七年(1548年),知縣黃錦在河源縣城設立觀瀾書院、崇文書院。這三所書院均為官立書院。
萬歷三十四年(1606年),河源縣瀧下,李燾建起九松書屋。
永安黃花石壁頭的福山書堂(又稱廣福精舍),為萬歷三十七年(1609年)進士黃鼎臣學習的書堂。
明崇禎年間,河源上城有栢塘書屋,為邑人鄺鳴韶、鄺奕垣父子讀書處。
明代正德至萬歷年間,陽明(王守仁)、白沙(陳獻章)之理學盛極一時,其各師承弟子于各地開設書院,傳播理學,講學興盛。明晚期,“河源聞風興起”,李燾的次子李樹東(歲貢生),師從理學名臣楊起元,立社“新芝”,在河源論道講學,傳播理學新思想。
4
明代的基礎教育——社學
洪武八年正月,皇帝詔天下立社學:“今京師及郡縣皆有學,而鄉社之民未睹教化。有司其更置社學,延師儒以教民間子弟,導民善俗,稱朕意焉。”于是全國各地鄉村皆置社學。民國三十一年版(1942年)《和平縣志》載:“明洪武八年(1375年),令各縣立社學,五十家立一學舍,共請秀才教之。”社學是基礎的教育。洪武十六年(1383年),又令社學從官辦逐步轉為民辦。
建了小山書屋的謝牧,不愿出仕做官,但不拒當社學教師。宣德二年(1427年),僉憲聘他為社學師,修郡志。
河源縣有東隅社學在城外頭塘,瓦屋,二棟,名梧江書社,前閣供魁星,士子讀書其中。后因人氣漸衰,日久圯壞,但存其基,為營兵耕種。南隅社學則在城中,至乾隆年間已僅存屋基。北隅社學在北門外章田(今莊田)渡頭原七姑廟,至乾隆年間已難尋舊基。此外藍口設有歸淳約社學,在藍口巡檢司衙前社倉側,乾隆年間亦已只剩舊基。
和平首任知縣劉琰于嘉靖元年(1522年)蒞任,次年就在城內城隍廟側設立了一所社學,供民間子弟入學。嘉靖十七年(1538年),和平知縣郭惠在人口較多較集中的林寨中潭創立社學一所;嘉靖三十八年(1559年)通制洪章在城風洪公祠左側設社學一所。萬歷元年(1573年),知縣陳文彬為下車興隆社學題匾曰“養正”。這個興隆社學并不簡單,人們稱之為“書廊下”,數百年來培養了不少徐氏人才。
龍川社學始于明初,性質屬普及教育。其時,龍川縣設官辦社學16所,招收15歲以下生童入學,不收學費。明嘉靖元年(1522年),提學督魏校倡毀寺觀淫祠以設書院、社學后,社學遍及城鄉,僅縣城(佗城)就設有興賢、南隅、龍津、正誼、云衢、龍溪6所。課程有《百家姓》《千字文》等書籍,還講習冠、婚、喪、祭之禮等。入冬,考核生童勤惰,上報官府給予獎賞。
迨至崇禎年間,政治文教,既屬廢弛,社學也流為鄉約,遂有名存實亡之感。清康熙二十年(1681年)以后,社學逐漸廢弛,一度以義學代替,遍及全縣各鄉鎮。
5
“紅花書院”應為“湖山書院”
明代河源盛極一時的書院,大多數如今已不復存在,但仍有一家書院,留下了名字與舊址,這就是“湖山書院”。
源城區居民76歲的馬來茍,每天都進出一道刻有“湖山書院”橫匾的巷門。
“這是湖山書院遷移后的舊址。”馬來茍說。“湖山書院”原址在今源城區衛星路一帶,但在那邊不時失火,因此,遷至上角東。
新江街道有關資料顯示,重修前的斗門,為清代重修“湖山書院”門樓,為清代建筑形制,青磚瓦面頭門結構,瓦面為硬山頂,墻身青磚糯米石灰漿砌筑,木門框,門框上方磚墻鑲嵌花崗巖石凹刻的“湖山書院”(行楷書法字體)石牌匾,門兩側有花崗巖門枕石。整個門樓高度約為2.6米,寬2.5米。2007年因原門樓木梁架和瓦面破損嚴重,有一定危險性,馬氏宗親組織拆除,并重建為現代“湖山書院”樓坊門。
“這個說是牌匾,其實比較小,就是麻石條。”馬來茍說。當時工人拆除時,見此“湖山書院”石條,并不以為意,拆下來往地上一扔,石條斷了,在清理淤泥時被直接拉去運走扔掉了。馬來茍回想起這個細節,至今仍拍腿嘆息。
“湖山書院”至新中國成立時還在,今年83歲的馬石富老人仍記得馬家私塾的老師叫馬羅朝。老人記得,“湖山書院”附近的洪圣王廟后來做了“盲老院”,就在西門橋頭以西,改革開放后改為商店。
據康熙、乾隆、同治三版《河源縣志》,內文均載有湖山書院,并未載有“紅花書院”,但在同治版縣志的《雙氣一氣圖》上,并未有“湖山書院”,卻赫然有“紅花書院”四字。
“我們到處找‘紅花書院’的材料,都沒找到有更多的記載。”退休多年的老干部馬平和說。
據新江街道工作人員近年對街道內名勝古跡的調查,認為同治年《河源縣志》地圖所記載的“紅花書院”即為“湖山書院”。
其實就在馬家,他們小時候都稱之為“湖山書院”,“但是外姓人都叫‘紅花書院’。”馬來茍說。曾為《源城文史資料》撰寫文章的黎美發說:“有些音容易以訛傳訛。‘紅花書院’這一稱謂,我小時候就聽過。現紅花橋的前身,是叫‘塘駁頭’。”
槎城馬氏宗親會會長馬傳清及馬來茍等都認為,雖然人們約定俗成地將“湖山書院”稱為“紅花書院”,還將附近的道路與小橋改名紅花路、紅花橋,但還是用回正名“湖山書院”更好。
進入“湖山書院”斗門,里面還有好幾處明清民宅,多為清代修建或重修,里面還有些明代紅砂巖柱礎等物。
■文/圖:本報記者 凌麗
下一篇: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