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海玲

夏日炎炎，大地全是一片暑熱蒸騰過后無精打采的面貌。此時，能給人以慰藉的，大抵就只有坐在如傘一樣的香樟樹下，吹吹風，納納涼。

香樟樹在夏天長得正茂，郁郁蔥蔥的葉子，一片片地伸展開來，枝丫盤虬臥龍般地延伸，仿佛每一棵小小的枝丫都能把我們領到一個奇幻的如同迷宮一樣的地方去。葉子，在太陽的照射下，散發著油亮亮的光澤，像是一片片薄薄的綠色的玉石片。

在我老家門前也有一棵香樟樹，從我有記憶起它就長在那里了。聽大人們說，以前有個放牛的從門前的路邊經過，牽著的牛不小心把樹給撞歪斜了，所以樹一直生長得很慢。我不大相信牛真的有那么大的力氣，能夠把樹頂得將要偏倒的狀態，不過，又沒見到別的比牛的力氣大的東西，就半信半疑。

但是，這么多年過去，香樟樹似乎還是和我小時候一樣，和房子一樣高，好像一點兒沒長……

我最喜歡家附近的這棵香樟樹，它承載著我童年太多的歡樂。農村的孩子娛樂方式很簡單，一棵樹，一堆沙，就成了我們歡喜一整個下午的玩具。在玉米成熟的夏天，家里會將一部分的玉米專門拿來制作玉米粉，用來熬面糊或者煮玉米粥。因為這棵樹有一根橫過來的枝丫，那么，它也因此有了一個很重要的任務——掛繩子掛過濾網。就是將玉米上殘留的葉片和玉米須進行分離。等到大人們的工作結束后，繩子就會被留下，成為我的秋千。

別人家掛繩子都是借助梯子，在全部工作結束后就會被撤掉，只有我家有這樣一棵獨特的樹讓我可以擁有秋千，讓其他孩子羨慕不已。雖然繩子很粗糙，秋千很簡陋，但蕩起來我就能靠近天空，仿佛能摸到云彩，給孩童時的我留下了美好的回憶。后來總覺得，只要香樟樹在我就能蕩秋千，還能回到童年無慮時。

除此之外，在每年春天，這棵香樟樹會開出一種小巧玲瓏的白色的花，盡管，花朵并不是那么好看，但相對于一樹樹的綠葉，還是要明媚得多。花朵，會引來成群的蝴蝶，成為別樣的風景。雖然受過致命的傷，但是植物總是能迸發出生命的力量，讓人震撼。

它靠著僅存的組織給身體提供營養：長葉、開花、結果。春去秋來、歲月更替，同普通樹并無二樣地生長著，在那一方小天地獨自扎根、獨自美麗，默默為人們撐起一片綠蔭，為人們阻擋著風雨。常綠的葉子遮住了照進房間的陽光；引來的，除了蝴蝶還有蜜蜂；不過，秋天，葉子掉落一地，的確很難清掃。

那棵香樟樹，在我念中學時，就已經被鄰家的表舅砍了，用去當了柴火。我上中學起幾乎就沒有再回去過，由于父母也外出打拼，家里就荒著，冷冷清清。所以，老家的情況，我們也總是過了很久才知道。

香樟樹被砍伐了，我的心里不是滋味。被砍的香樟樹和滿載童年的回憶，都隨著長大慢慢消失。我知道，我留不住它們，時間長河中有太多事物消散沒辦法抓住，就像屋旁的那棵香樟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