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親
■葉柱耀
長大之后,我心里一直有個愿望,就是想寫點童年記憶中有關母親的生活瑣事。前不久,我不經意翻看了下日歷,母親節就要到了,心想何不趁此節日來臨之際,抽空寫寫母親在自己記憶中的二三事,記錄下小時候那些難以磨滅的畫面,以此獻給自己親愛的母親。
我的母親,個子不高,在村里同齡婦女中稍顯矮小,臉也略顯方圓。現在,母親略顯方圓的臉上已爬滿皺紋,花白蓬松的頭發在頭頂豎著,背顯微駝,步履開始蹣跚,背影的輪廓看起來似乎大了許多,沒了以前做農活的那股“傻勁”……這一切都在告訴我,歲月不饒人,她老了!我不禁心頭一震,母親已年過古稀。
母親生于上世紀50年代初,受過生活的困苦,也練就了不怕苦不怕累的本領。我們幾個孩子到了能幫襯做農活的年齡,一到周末就開始跟著母親上山下地干活了。記得那時大概讀小學四五年級,母親帶著我和姐姐去種黃豆,那時整個村子里的房前屋后除了種水稻外,生產隊分配到各家各戶的畬地、旱地是沒有空閑的,根據季節,適合種什么就基本種上什么,整個村子一片五彩斑斕、生機勃勃的景象。母親走在前,我和姐姐跟在后,沿著迂回曲折田埂般的小道步行了大約半個小時,就來到井頭坑自家的地里,記得那塊不規則的地很貧瘠,踩上去泥土干巴結實、泥肉呈黃色,不到二分來地,我們放下農具,母親先把種黃豆的工序給我們說一遍并作了簡單分工。我和姐姐先鋤地松土,母親則拿著鐮刀把地塊邊上的雜草一一除掉,一邊除草一邊說:“不能讓雜草和黃豆爭肥料、遮擋了陽光,這樣黃豆會長不高、結不了豆莢,白費力。”回想起來,那個地還真不好松土,要么力不夠鋤得不深翻不起來,要么能翻過來的就是一個大塊團,還得用鋤頭將泥團敲開,母親時不時過來手把手教我們,嘴里還不停地嘮叨:“叫你們不勤快讀書,做農活一腳泥一腳水,累吧!”過了許久,地翻好后,母親則走在前面俯著身子用鋤頭隔一小段距離就在松過的地上打個小淺坑,我負責在每個淺坑里放約3至5粒豆種子進去,姐姐則在我后面,在每個小坑用手抓把早已攪拌好的草木灰放在豆種子的旁邊,一壟過去后,母親倒過來往每個小坑里培少許土,也預示著第二壟又要開始了,反復在地里來回穿梭。
整個上午過去,總算把整個地塊種好了,折騰得我和姐姐的小腰桿一時直不起來,靠著鋤頭把身子往后仰彎扭幾下才稍好些。但在母親眼里活還不算做完,只見母親就像呵護剛出生的嬰兒一樣,在地里來回左看看、右看看,哪里培土不夠、豆種子有沒露出來、翻過來的土有沒滲堵旁邊的排水溝……時不時用手撮著泥土、疏通滾落在水溝的泥塊,看她臉上勉強露出滿意的笑容,這個農活才算完成。要不她就會一邊嘮叨一邊修補,“你干活不認真,到收成時它就會騙你”……她這個干農活特有的“毛病”,至今我還記憶猶新。
母親能吃苦耐勞,同時也有一副好心腸。記得村里之前有個流浪漢,父母走得早,沒留下什么資產,只有一間家徒四壁的破泥磚房,也沒什么養家糊口的本事,平時靠外出乞討為生,偶爾也在村子里轉轉討點吃的。日子久了,村子里的人遠遠看到他拿著殘缺的碗朝家門口走來,就會一時來氣免不了要大聲呵斥幾句,這時流浪漢只好低著頭、嘴里嘀咕著讓人聽不懂的話走遠了。而母親倒是對他似乎要好些,流浪漢要不到吃的,會隔三岔五來門口張望,每次他那破舊的碗都會盛著不同的飯菜回去,我們姊妹幾個有時看見都會趕他快點離開,拴好大門不讓他進來。有時母親碰見了,就會訓上我們幾句,責罵我們不禮貌的行為:“遇到有就給點,我們也餓不壞。”母親說的話,小時候我們聽得似懂非懂,但我一直記在心底,現在卻深深影響著我為人處事。
時光流逝,一晃二十年過去了。那塊偏遠、貧瘠的土地隨著母親慢慢地老去,恢復了往日的寧靜。偶爾回村子一趟,我就會看見母親坐在村頭跟村里的老人們拉扯家常,好像在訴說那塊未種的地、那塊未耕的田現在怎么樣,昔日勞作的喧鬧聲已成了他們回憶的往事,曾經耕作的那塊田地好像被拋棄的孩子一樣,不舍之情浮現在母親臉上。
歲月催人老。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夢想與追求,記憶中童年勞作的情形再也尋不回來了,一生勤勞慈祥的母親,眼里好像在祈盼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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